陶春英道:“你不知道,我家里的汉子是个瞎子,瞎了很多年了,脾气暴躁,在家里天天摔碗砸罐的,这也罢了,我总算含辛茹苦把一对儿女拉扯大,也让儿子去上了书院,满指望他考个功名也好光宗耀祖,谁知他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人家逛窑子”
泠然听见陶春英说起,才知道是儿子的教育问题,心想自己也帮不上忙,静静地听一听,一会好好宽慰宽慰她也就走了。
陶春英道:“最近他去的那个地方来了一个清倌人,许多人花了大价钱想买下那女子的头彩,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借了钱庄的高利贷去做了此事!”
陶春英说着又落下泪来,“要不是要债的上门,我还不知道,他为了那个女子,一再去借钱,开始的时候别人知道他的伯父跟我都在相府里当差,也给一点面子,都借给他了,可是如今到我们家一看,家徒四壁的,哪里还肯干休?”
泠然拍着她的背问道:“不知令郎到底欠了多少钱?”
八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八百两银子。”
陶春英说出这个数字时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眼泪一发不可收拾,转眼看着她道:“你可知道,我的月钱只有一两银子,还全亏了各房姨娘赏赐的一些首饰,一年省吃俭用的,家里才能存下四五两银子,去年他爹一场大病,把我半辈子的积蓄全部花尽了。
这个孽障,欠下这么多银子,我就是想借也没出去借啊!
要是被澹台姨娘知道了,只怕还要辞退我,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泠然点头问道:“府里不是红绡公子管事么?”
陶春英不停地抹着眼泪道:“红绡公子那样的金贵人,我们这些个下人杂七杂八的事他哪里都管得了,基本是澹台姨娘说了算的,她不太好说话。”
“现在家里怎样了?”
金钱在泠然的心目中素来不是第一位的,但是俗话说救急不救穷,陶嫂子的儿子确实也太不争气,如不接受一点教训就帮他还了,对他也未必是好事,如此她隐忍着没有把自己有银子的话说出口。
“他大伯也不管了,今天早上他们来人硬要拉走我的女儿抵债,我实在没法子,就夸口说来跟府里的姨娘借银子,让他们宽限三日,可三日转眼就会过去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到时候还不出钱来,我宁愿抱着女儿一起投河,也绝不能毁了她的清白!”
陶春英说到最后,眼泪也干了,黄黑的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这口吻让泠然无端端想起刚穿越过来时要将她掐死的这具身子的娘,当时虽是怕得要死,但现在想来,对这个时代女人视名节比性命更加重要的观念她还是能够理解的。
那个“娘”
掐死自己女儿的时候心情肯定也十分惨烈吧?
“陶嫂子,你就没想过带着女儿逃走么?”
泠然提醒了她一句,换做自己的话,绝对是这么做的。
陶春英摇头叹道:“能逃到哪里去?再说我心里又哪里舍得下他们父子,若不走到了山穷水尽,怎肯走绝路!
我们死了,闹出了人命,或者还能救他们一救,把债给平了,我们若是逃了,他们会被人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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