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心情终于舒畅了,敌多人寡,他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也不用他人赶,话音刚落,直接往前方的出口撤。
不远处,谢瑾舟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微顿。
片刻后,他平静移开眼。
此刻,钟上的时针即将走到开宴的节点,光影浮动,远方有为晏小少爷庆生的祝福曲传来,温暖又圣洁。
橘香渐远,段母缓过神来,终于发现她本该迎接的少年已经往位置最高的桌位上去了,收拾好表情的侍者赶去向谢家远道而来的客人微笑,入口的人群一下子变疏松起来。
再也没人关心段卿。
于是段卿也放缓了急撤的脚步,悠然自得地到长桌旁拿了块点心,弯起眼,轻轻咬了一口。
唇齿触及到柔软的面皮,皮下的馅儿很热,很甜,让他感到满足。
吃完他又将手伸向有些脱线的裤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扎得很漂亮的小纸包。
纸包外画着小孩子一贯喜欢、新鲜动画片上的人物图案,内部却画风一转,上了年头。
一叠很旧平安符整整齐齐躺在那里,它们似乎是被人亲手画好,一张又一张,在小小纸包里叠得整整齐齐。
段卿了纸包一眼,穿过长廊,将纸包交给一直在宴小公子身边照顾的佣人。
“生日礼物。”
他这么对惊讶的佣人说。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向外走去,然后在即将走出入口时,轻轻仰起头,往弟弟和段母的所在方向,最后了一眼。
那一眼所到的位置很遥远,很高,高得段卿快脖子仰断了,像是泥块永远也够不到的云层。
就在他受不住要低下头时。
隔着喧嚣的人群和触碰不及的距离,他在高处最核心的位置,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
日光朗朗,风声淡淡,少年身上渡着一层淡淡的光晕,风掀起他白衣的一角,面容在光影中显得很朦胧。
只有一滴泪痣浓睫的躲在阴影里,如蒙着面纱不想露出面容的歌女。
又像是夏日的夜晚,一轮朦朦胧胧,隐藏在云层中的月亮。
宴会的小寿星坐得离少年不远,身边还紧紧跟着他的父亲母亲,段卿踮起脚,勉强到段母偏过头,热切着,想和对方说什么。
最高的桌位,从远方望去,其乐融融,一片祥和。
脖子已经承受不住仰望的重量了,密密麻麻的疼痛在手腕的新旧伤口处叫嚣,段卿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脑海里在一瞬间蹦出几个字
“云泥之别”
。
然后他低下头。
段卿低头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没发现从他抬头的那一刻,一道目光始终着他。
着他低头,转身,垂眸。
着他因为好奇,猫似的去碰那些地上开的灿烂的花。
着他手腕处被母亲划到的伤口重新裂开,流出鲜红的液体,慢慢的,一滴一滴的,融化在风中,落在地上开的正娇艳的花瓣里。
桌位上,段母不明白少年为什么突然向下了很久,思虑良久,试图用熟捏的语气问道
“瑾舟,你在什么”
“我到一个来参加宴会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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