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姑姑就说过,若能在主子们面前露个脸,兴许有免罪离宫的机会。
现在有一半的人能离开,有一半人的要留下。
凤龄正愁怎样让姑姑看到自己,元宁公主却在此时将琴一丢:“什么东西,还说是天籁之音呢,真没意思!”
凤龄环顾左右,不知为何凭白生出一股勇气,壮着胆子小声开口:“公主可看到这琴架上附了一只木横,您用这木横按住琴弦再试试。”
元宁公主探头看看,果然有一截弯月似的小木头,照凤龄说的方法试了一试,果然弹出的声音轻灵悦耳,比刚才好听多了。
元宁公主喜笑颜开的掀开帘子走出来:“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凤龄屈膝行礼:“奴婢是掖庭宫女,名叫崔凤龄,今年十一岁。”
元宁公主欣喜道:“唉呀!
你竟然和我同岁!”
说罢打量了凤龄一眼,见她素净单薄,长相不俗,便心生几分喜欢,转头对里面道:“母亲,把这个小丫头留下来吧,女儿觉得和她很投缘,正好给我做个玩伴。”
凤龄一愣,怎么弄巧成拙竟然要将她留下来了?
这一年她十一岁,个子还没抽条,头发也只够扎成一个元宝样,戴着寒酸的青色绒花,看着就不像能成器的。
回北巷时,姑姑望着才到肩膀的她,告诉她:“你要出头了,多少人修了一辈子也没这个造化。”
位高者薄施恩惠,位低者如见神佛。
旁边飞过来几道酸溜溜的眼风:“将来富贵了,可不要忘了我们才好,到底是一起吃过苦的。”
有几个已经被记下名字可以放出宫去的,仿佛此刻也没有那么高兴了。
回家虽好,可那是跟北巷比,若是能留在御前,将来大有造化,恩及家族,该是多大的富贵和体面,哪里是回老家能比得上的。
回去以后,凤龄抱着邵盈盈哭了一场:“我怎么这么倒霉!”
邵盈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说:“既来之,则安之嘛!”
初到太极殿,凤龄是作为奉茶宫女随侍左右的。
她虽然进宫快一年了,可终日都是在北巷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洗着堆积如山的衣服,御前侍奉的规矩是半点不懂。
御前大监何奉便找了个嬷嬷专门教导她宫中礼制,一个奉茶宫女本不需要这样关照,可谁让她是元宁公主亲自开口留下来的呢。
凤龄也听从邵盈盈说的“既来之,则安之”
,压下所有的委屈和想家的情怀,刻苦勤勉的跟着嬷嬷学起来。
伴君如伴虎,到了御前可就跟北巷不一样了,再插科打诨,偷奸耍滑,说不准哪一天就触怒龙颜掉了脑袋。
何奉虽不苟言笑,但他有个干儿子何广春,比凤龄大三岁,也在太极殿当差,十分机灵活泼,在一众谨言慎行,墨守成规的老顽固身边,凤龄和他一见投缘,又把邵盈盈介绍给他认识。
三个不着调的碰到一起,就像蜘蛛精回了盘丝洞。
凤龄偶尔想起那日大雨里曾给自己送伞的那位公子,一直心怀感激,闲时问起何广春:“你知道程国公府的公子是谁吗?”
何广春道:“你说程九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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