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认真地望着他。
他走近半步,压低声音“二房夫人昨日在铺子里支了三十两银子,没说用途,只催得急。
铺子里的现银不多了,你待会儿要点点么”
顾念暗忖了片刻,这才和颜悦色道“无妨九叔,许是姨娘有急用,本就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的。”
凌阿九只得点头说是,迟疑着又道“还有,今早二房夫人带了人来铺子,我瞧那意思,似是打算买卖虽以前也有风声,但到底没带人来瞧过铺面,这回是当真要卖店里的伙计不安心,想让我问问你的想法。”
顾念闻言一怔,当即道“九叔,你让大伙儿放心,药铺我不卖的。”
凌阿九见顾念神色坚定,不好再追问,这便点了点头,低声与顾念告辞。
顾念蹙眉一叹,目光落在那摞账本上,心中惴惴不安。
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婚后若要维持生计,夫妻各有一份收入自然最好。
只是她眼下要嫁入侯府,也不知规矩如何她若不能出门主事,这药铺只怕难保安稳
顾念不敢再贸然去见谢砚,只琢磨今后有机会再问清楚。
谁知几日后,谢砚却主动找上了她。
顾念这日刚从煎药房出来,手里还端着赵大娘的风湿药,刚煎好,还不待倒出来放凉。
伙计大元扑上前来朝她挤眉弄眼,顾念仔细手里的活儿,只瞥了他一眼,“怎么,这神采是捡着钱了”
大元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凑近她“东家,外头有贵人找。”
顾念顺手将瓦煲放好,好奇地抬头朝外了,轻纱帘被风吹开,谢砚一袭青衫牵马而立,当真蕴藉风雅,湛然若神。
他偏巧转过眸子,二人视线相逢。
顾念瞪大了眼,顾不上拆下袖带,忙让伙计好瓦煲,急匆匆便往外走。
此际已过早市,路上行人不多,可谢砚还是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顾念不想张扬,更怕榆林街邻里议论纷纷,一时并未多想,拽了他的胳膊往药铺里带。
谢砚“哎”
了一声,并未防备,竟被顾念轻易扯动脚步。
他不及多言,顾念埋头往前,又见屋里坐着伙计客人,此刻木愣愣地望着二人,当下并未认出谢砚的身份。
她又是怨恼一叹,当即拉着谢砚躲进了二层小阁楼。
阁楼幽暗,顾念勉强能站直,却苦了高大挺拔的谢砚。
他别扭地曲着肩,心中漫起一丝不悦。
本是光明正大的关系,眼下却被作弄出男盗女娼的鬼祟,顾家人果真上不了台面。
顾念终于稳下神思,察觉到谢砚憋屈的姿势,一时又起了悔意,忙道“小、小侯爷,要不坐下说吧”
谢砚蹙眉道“不必。”
他往前挪了挪步子,想找个稍稍宽裕的位置,不料阁楼之中堆满杂物,二人已无更多转圜余地。
他这一动,非但没让出宽敞的空间,反而无意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他身材高大,足够将顾念整个人遮掩起来,而她只得埋着头,因抬眸与他对视,两人的距离似乎会被拉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