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
楼苍的表情坦然而平和,他抬头向晏榕来,开口道,“还望殿下快些动手,我担心他一个人害怕,在黄泉路上走得快了,若我此次再晚去便追不上他了。”
晏榕神色骤变。
如果说刚才宫墙之上的年轻天子面上还有几丝活气,那此时此刻,瞬间从他面上褪去的血色夹杂着纷乱的雨水,便将这名被大历百姓称为第一公子的俊美男人衬得宛如深渊而出的厉鬼一般。
他幽沉的眼睛直直向楼苍望了过来,薄得毫无血气的唇竟在无时无刻的发着抖,很快,连带着他手中的长弓都有些控制不住,带毒的羽箭一瞬间出了弓弦,却直直向下落了下去,一人未中。
“休要胡言休要胡言”
朱砂色的宫墙浸了雨水,原本暗红的色彩便像是重新染色的血,带着腥气渐渐漫上众人的鼻腔。
而城墙上,万众瞩目的帝王眼中的疯狂的血红竟比宫墙还要浓重几分。
他猛然挥开了身边的人,直直上前几步,竟似不顾巍峨的宫墙之高,便要直冲向下去找楼苍说个明白。
雨水将声音的传播度无限拉长,而那近乎神经质的话语在
幽幽的雨声中越发骇人。
“皇叔怎么会死呢皇叔当然不会死的,他是不会离开孤的。”
那声音再不复往日的清朗,而是带着极重的偏执与阴戾。
站在晏榕身旁的宫人被他这一举动吓得三魂没了两魂,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冲上去拉住了他,尖瑞的惊叫“陛下,陛下使不得,陛下”
而晏榕却仿佛没听到似的,直对着楼苍阴森森的吼道“你休要妄想与他同在一处他是孤的他是孤一个人的,他必须与孤永远在一起”
宫人们不知是已经习惯了晏榕这种突如其来的状态,还是早已经被他吓得不敢多言,只纷纷垂下头用尽力气拉住他,毫无一个人敢出来指出他的问题。
楼苍也没想到晏榕如今竟然是这副模样,一时间皱紧了眉,正待重新开口,却见另一队轻骑急急从宫门外向内奔马而来。
长期的争战让楼苍练就了绝佳的视力,以至他一眼便出了为首之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沈慕之。
而跟在沈慕之身后的,恰是之前在醉春楼门口遇到的那一队宫中侍卫。
按照大历条律,文官三重宫门之后亦不得再骑马进宫。
于是沈慕之只得在宫门前匆匆下马,朝内跑了过来,一直跑到能到城墙上的晏榕,才狠狠喘了口气,高声道“陛下,陛下箭下留人”
晏榕阴鸷的目光直朝沈慕之而来,片刻后,轻轻挑起唇角,幽戾的笑了一下,轻声道“沈卿,怎么你也来为楼大将军说话”
“臣并无此意”
沈慕之陪伴晏榕数年,自然必任何人都更了解晏榕许多。
他当即跪了下来,向晏榕磕了个头,扬声道“臣绝非替楼将军开脱。
只是今日放出民间市集寻找消息的侍卫带来了新的线索,还望陛下先听他们一言,再做判断”
线索。
紧紧拉着晏榕的宫人发现,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这位少年帝王原本僵若濒死的身体竟像是重新获得了几分希望,有了活人的生气。
“哦”
晏榕眯了眯眼,视线在沈慕之面前游移片刻,又停在了楼苍身上,“来人,给孤将楼将军压入天牢,等候发落。”
跟在晏榕身边的侍卫皆非楼苍曾经所管,自
然听从晏榕旨意,上前还算礼貌的对楼苍指了方向“楼将军,请。”
楼苍未动。
为首的侍卫开口道“还请将军不要为难。
就算将军不为我们着想,恐怕还需为镇国将军府多想几分。”
楼苍神色难,停了几秒,下马跟上了那几名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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