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言道原本愁容满面,突然听到这一句,抬起头来又见是他,倒是笑起来“就你瞎嚼,也不怕舌头绊跤。
我一人吃酒有甚稀奇,倒是你殷大管事,年节底下正当忙,怎么倒有空寻到这里不过既得空,就该你捞这个便宜,且坐,多少吃我一钟去。”
一边说一边招呼店伙温酒添菜来。
殷陆也不推辞,侧面坐了。
先吃一钟温酒,这才笑道“你说我得空,哪里的事儿。
生来与人跑腿的命罢。
今日还是有事专门寻你来,不料结结实实一顿闭门羹;要非这事儿托不得别人,这滴水滴冻的我还不兴走这两三百步呢”
霍言道不由好奇,忙问“什么事殷兄请说。”
见店伙送了酒菜来,先止住,问道,“也不晓得事情急缓或者,这些先叫送殷兄家里去”
殷陆一时倒笑起来“你这老霍,四十多岁人,还慌脚鸡似的。
哪里差这一顿的工夫。”
说着招呼伙计将酒菜就在桌上放下,又叫多烫两壶热酒,这才向霍言道说道“事儿也不算急,要紧倒是几分便是我家老太太的佛事,太太们前儿在定林寺发了愿心,要在先老太太往来的南京三十六座寺院庵庙里都供上长明灯。
三夫人把香油的事儿派给了我,又专一提一句你老哥,只说你做生意实在,油也好。
这不,我便来找你了。
谁想你初五才开了市,今儿又闭上了门。
有心想换一家,但到底有这些年的情分。”
霍言道听说,忙起身向殷陆行个礼“殷兄厚意,实在多谢。
小弟这里有礼了。”
殷陆道“你且不忙行礼。
我也是趁便。
你倒先说,你这买卖还做得做不得旁的不论,头批两百四十斤香油,元宵节送到,可能应么”
霍言道笑道“莫说两百四十斤,便四百八十斤也是有的。
只要你老哥一句准话,五天后我准点送到府上。”
殷陆道“如此正好。
我便去回三夫人的话。
你明儿先打发个小子送两瓯二十斤油来,一则让夫人见见货好安心,二来家里也该要用这个。”
霍言道一一应了。
两人又喝了一轮酒,随手捡两筷子菜吃了,殷陆这才住了酒箸,问道“霍老哥,这次灯油的事颇要紧,不能出错。
我倒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到底想问一声,怎的就闭门歇业,一大清早的就泡在这楼子里吃闷酒有甚烦恼事,且说一说。
若是我力能及的,便帮一把手也好啊。”
霍言道苦笑,自己又斟饮了一杯,而后慢慢道“老哥好心,我也不能隐瞒。
无心生意,实是为缠上了官司。”
殷陆大惊“这又是怎地”
霍言道形容全无玩笑作伪,心下微忖,随即道“霍老哥名声最好,行事又与人为善,难道是生意行里有不长眼的要讹你这个倒不怕。
去不管是谁,名头说出来,我与你想办法。
总不能叫好心的让了黑心的去。”
霍言道笑道“果然你老哥最是仗义。
虽猜得左了,这一杯我必得先敬你”
说着与殷陆斟酒,两人饮了,霍言道说道“这官司,说来惭愧,非是外人纠缠,竟是我自家人窝里胡咬,父母舅家执意不肯放过,直要闹上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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