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得到亲政权力,但朱翊钧也有意改善自己在早朝时的处境。
因朝廷上并未设帘,李太后是不参加早朝的。
张居正虽总揽大政,却没法阻止他说话。
因此经筵后第二日的早朝上,朱翊钧多次经过深思熟虑后偶尔发言答复早朝群臣的奏事,让群臣惊讶之余也无法就皇帝的处置发出哪怕一点反对的意见。
如是者几次,这皇帝如同吃了朱果,加了外挂一般的表现,外朝众臣无不惊异。
惊异之余,不免担心皇帝这般早慧,差事若有不妥当之处,被皇帝挑出错来闹个没脸,却大大干碍自己未来的前程。
自此,重臣们竟一改颓靡之风,开始战战兢兢办差,让正在筹划考成法的张居正哭笑不得。
自朱翊钧穿越以来,忽忽十天转瞬即过。
这些天以来,宫内宫外俱都称颂新皇聪颖早慧,诸多串门子的嫔妃、命妇等在两位太后跟前俱都称颂,陈太后笑眯眯照单全收,入冬以来的病都好了几分。
李太后的耳朵都要磨起茧子了,心中疑惑,也曾悄悄儿几次驾临皇帝寝宫、文华殿(进讲之所),见皇帝真个是和旬月前大不相同,每日循规蹈矩,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且思虑言谈周密详致,比先皇不遑多让。
这还是朱翊钧苦苦压抑的结果,否则非闹出妖言不可。
李太后连着几日回宫后辗转反侧,一忽儿为皇帝早早开窍感到高兴,一忽儿怕他早早就这么聪明,可别招了天妒,夭折了,一忽儿又想起先皇来,不免珠泪暗垂。
寡妇的日子难捱,李太后几日来心思重,入睡后不免春梦、噩梦一起发作,忽然病倒了。
她平日身体很好,突然生病,竟然表现的颇为沉重,每日只是昏昏沉沉。
秉政太后凤体不虞,乃是内外朝的大事儿。
太医院最先行动起来,每日请脉、开药、煮药、调整膳食忙个不了。
朱翊钧也宣布辍朝、辍讲,除了尽孝子之责,进奉汤药侍疾之外,还每日诵经并抄写经书为太后祈福。
整个京城勋贵、大臣之家,有资格入宫探望的命妇免不了要入宫请安,并在各处庙宇进香为慈圣皇太后祈福。
张居正、冯保等更不用说,日日默祷,祈求李太后早日病好。
二月二十,太医宣布李太后病体痊愈,并晓谕内外,众臣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李太后因几日来礼佛功课拉下许多,早早起来诵经,要补上功课。
左右奉上皇帝新抄的《金刚经》一部,李太后翻开见墨痕中隐隐透出血色,心中疑惑,凑到鼻端一闻,竟有血腥气,大惊失色。
急召皇帝身边伺候的老太监殷祥、小内监张诚。
殷祥年岁已高,耳朵也有些不清楚,太后问了几句不得详情,乃叫张诚细细奏来。
张诚哭拜于地,奏道:
“奴婢自懂事以来,未见诚孝如皇爷者。
太后前几日凤体违和,皇爷每日奉汤药前,则先沐浴,并端正仪容,曰:‘母后违和,朕要整肃仪表,免得慈心忧虑’,及伺候完回宫,又茶饭不思,忧思反侧。
自三天前,太后不见大好,皇爷跟奴婢要针,奴婢不知何意,就取了来交给皇爷。
谁知皇爷竟以针刺左臂取血,奴婢阻止不得,皇……皇爷爷竟刺了三次,每次出血约三钱。
用以研墨抄经,以期孝心感于天地,皇爷爷说:‘朕乃天子,如此天也能见朕之赤诚,必佑母后也’。”
说完,泣不成声。
李太后听了,泪珠儿滚滚而下,喃喃道:“这不孝子!
要气杀哀家不成!”
深呼吸几口气,一手抚胸,戕指厉声骂殷祥和张诚道:“尔等见皇帝伤残肢体,如何不拦着些儿?要尔等这些奴婢何用?!”
张诚闻言抬头,将头上的小黄门帽子摘掉,露出脑袋上老大一块淤青,复又低头回奏道:“不干殷老公的事,是皇上不想惊动宫中,拉着奴婢屏退众人干的,奴婢这头也是为了阻止皇上磕的皮破血流,奈何皇上铁了心,奴婢不敢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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