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拜堂成亲于赵晟伦而言,遥远得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又熟悉得恍如隔日。
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因为此情此景此人,都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七年前的宋怀颜二八芳华朝气蓬勃,穿上这件衣裳如堂前明珠,光彩照人,然而七年后的她却消瘦得来快要撑不起从前量身定做的嫁衣,在衣服颜色的对比下,一张脸更显苍白憔悴。
惹人心碎。
火红的嫁衣,此时没有丝毫喜庆,反而就如炽热的火焰一般,要将宋怀颜燃烧吞没。
也许这件嫁衣,便是宋怀颜悲剧的开始。
穿着它,她嫁作皇家妇,被许一双人,踏入后宫幽幽门,渐得失宠日,从此凄凉生。
裙摆上象征吉祥如意、百年好合的图纹,只保了她七年的幸福安稳,却让她后半辈子都在痛苦里挣扎,在伤心中沉沦。
而如今这把火,也焚烧着赵晟伦心中的城。
赵晟伦望着这样的宋怀颜,心里莫名紧了起来,只觉得呼吸一窒,一股子伤心如浪潮般涌了上来,冲得他鼻头微酸。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颜儿……”
闻声,女子的手顿了顿,一滴墨珠在白纸上渲染开来,如逐渐爬上她脸上的温暖笑意。
柯清怡稳了稳心绪,这才敢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站着的赵晟伦,眼底酝酿着今日第一出也是最盛大的一场戏。
她的眉目间不见忧愁,而满是似水柔情,春日融融,带着青涩的天真烂漫。
看得来赵晟伦又是一愣,看以为是做梦看到了少女时的宋怀颜。
柯清怡将笔搁在笔托上,亲昵地朝赵晟伦道:“殿下,你回来了。”
这个称呼,正是赵晟伦还是皇子时,宋怀颜对他的叫法。
赵晟伦内心一颤,沉默了好几秒才哑声答道:“朕……我回来了。”
太医曾说过,这疯也有好几种疯法,有的人疯就是痴呆不语,有的人疯就会狂暴抓人,而有的人疯则是为过去所束缚,疯的时候记忆往回走,心智都回到了从前。
所以说,怀颜,你是被过去所困住了吗?
赵晟伦望着柯清怡脸上的笑容和那红得晃眼的嫁衣,只觉得心里烈火燎原,烧得焦土一片,火辣辣地疼痛。
但他还是强装镇定,脚步平稳地从满地白纸上踏过,绕到柯清怡身边,低声问道:“颜儿,你在做什么?”
柯清怡似乎有些苦恼般皱起了眉:“我在练字,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就是写不了往日写惯了的小楷,非想要学写草书,可是写得不伦不类,一句好好的话都让我给写毁了。”
宋怀颜心思缜密细腻,写起簪花小楷来一笔一划,秀气工整,最是适合不过。
但她如今却想草书,肆意书写,似是要发泄心里不知从何而来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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