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扬州后章敛制作的唯一一架阿甘叫到车边,看它笨笨地爬上车子,鹿鸣涧摸了摸它的大脑壳。
来到镇上的马厩,鹿鸣涧交付了钱款,取出章敛的麟驹。
小家伙吃得油光水滑,见了鹿鸣涧亲切不已,蹭着她欢声叫唤。
鹿鸣涧拍拍小麟驹,将它与车前头原本的枣红大马套在一起,它极为温驯,并未反抗,竟然两马骈进相得益彰。
鹿鸣涧头戴一宽沿草帽,取大道往长安方向去了。
不知为何,扬州最近总是阴雨连绵的天气一反常态,与鹿鸣涧低沉哀切的心曲相反,一路风光晴好,万里无云,把鹿鸣涧执着辔的胳膊一顿暴晒,肤色都变黑了几层,更深深担心会烤化了棺材里充塞的冰块。
累了就饮马打猎、稍作休整,幕天席地,或者直接睡在车里,鹿鸣涧一人两马,日夜兼程。
每隔几日,鹿鸣涧就找到近水处,停车舀水,重新凝冰,再对尸身重新覆上养心诀真气,让章敛一直保持在足够冷的冰镇环境里,不腐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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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达长安附近时,已近立秋。
鹿鸣涧驱车在京城郊外。
多日以来,鹿鸣涧皆是行于野道、未曾进城,更没留心沿途景色,此时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又到了从前与章敛开“秋收医馆”
的醉蝶东林附近,她反而近乡情怯,左顾右盼起来。
马儿步变缓,她一腿悠然盘着,另一腿耷拉在车前,欣赏着道旁开始红的林叶。
医馆早被人收购,如今是一处武馆。
宽敞院子里,小童子们列着阵仗,摆开架势,跟着头戴抹额的教习,“哼哼哈嘿”
打着拳。
鬼使神差的,鹿鸣涧驶进了小时候常去买菜那条道里。
张伯的店铺照旧开着。
门口挂着黄底旗子上书大大“油”
字,迎风招展,满是风霜痕迹,已破旧不堪,倒像仍是从前那张。
不知他的腿如何了?
鹿鸣涧越是靠近,芝麻酱的香气越是浓郁,一如从前。
此时是晌午时分,行人不多,鹿鸣涧停下车子,往店铺里张望。
竟然是张伯的儿子在磨旁忙活。
他头上也扎着毛巾,只是穿得很是齐整,或许是究竟读过多年书,对这些礼节之类的东西较为看重,不像他爹那样爱光膀子。
鹿鸣涧踱进店门,新老板便来相迎,见是个眼熟少年,但愣了一愣,没敢相认。
鹿鸣涧取了草帽,露出浑身唯一一处未被晒黑的脸儿来,笑道:“张哥,别来无恙。”
张哥这才确信了,真是当年那瘦小的鹿丫头,但关系不甚熟稔,他只是略含感激地客气笑道:“鹿丫头长成大姑娘了。”
鹿鸣涧道:“张伯呢,如今腿如何了?还有你娘,身体还好?”
张哥怅然笑道:“我娘眼睛不好了,爹带她进城求医。
我接下铺子也才两月,一切都还做得不好。
哎,鹿姑娘,买东西么?”
鹿鸣涧接过芝麻酱罐,打开封口闻了闻,赞道:“张哥,我觉得你手艺不输婶子。”
张哥憨厚地挠了挠脑后,这才笑道:“我早说自己不是念书的料,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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