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刷牙汰面,两个人眼睛侪发红,提了行李出门,下楼梯,经过灶披间,吴妈已经在,连忙将五只白煮蛋,一袋鸡蛋糕,装进玉宝手提袋里。
走出门洞,天色阴沉,晨风掠过,人一下子精神起来。
搭出租车,开到天目东路宝山路、上海火车站。
正在建新站,空气清冷,挖的挖,围的围,地面坑洼,尘泥三尺,积水五滩,钢筋发出颤音,工人在抽烟。
旅客成群,扛着蛇皮口袋,在站檐下立定,或坐或蹲,或直接摊开被头困觉。
喇叭一遍遍喊,旅客朋友们,49次列车进站,请到1号检票口检票。
放眼望,乌压压一片,潘逸年握住玉宝的手,怕失散,后又把玉宝拥在胸前,往前推。
玉宝反手,紧紧攥住潘逸年衣下摆,两个人相依为命,被人潮挟裹,涌至检票口,查过票,一进闸口,气没敢喘,往五车道跑,终于寻到绿皮车,车身定着四方白牌,写上海广州黑体大字。
虽找到了,但车门堵的结实,根本上不去。
潘逸年看看手表,快要发车了。
索性走到车窗处,咚咚敲玻璃,朝里面男人喊,朋友帮帮忙,把我老婆拉上去。
那男人倒好心,将窗玻璃抬上去,潘逸年抱高玉宝,男人抓住玉宝胳臂,生拉硬拽进了车厢。
玉宝面红心跳说,谢谢。
再往窗外看,潘逸年已经不见身影。
玉宝没办法,先寻到座位,忐忑不安,一直探头往外望,人实在太多,眼前发花。
忽然车身一晃,慢慢动起来,没挤上车的人,大喊着奔跑,很快被远远抛后,火车开出车站,经过城市,灰白马路,车子来往,人影踌躇,楼房幢幢,一群鸽子盘旋,有些像西洋镜里的图片,移物换景,又变成农田,望不到边际,偶有草蓬房子,鸡走狗趴,农人锄地,小孩卧牛背。
除玉宝旁边座位,已经坐满,过道也全是旅客,或站,或坐行李上。
一个女人说,座位空着,我好坐嘛。
玉宝说,有人的。
过有半会,女人说,真有人么。
玉宝说,真有人。
女人狐疑没响,虎视眈眈。
刚上车的慌张已消散,有人开始看书,有人吃大饼油条,有人搭讪聊天。
女人说,我先坐了,有人来我再让。
玉宝没有吭气。
女人移进半侧身体,传来男人声音,这是我位子。
玉宝抬眼,是潘逸年。
没响,偏头看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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