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兴帝也有点昏眩,猛地松了手,刀柄于是在空气中微微地震晃。
齐恒便那样伸手握着,他缓缓地回过头,手中血,脸上泪,眼里悲哀。
他英俊的脸面向安兴帝,浓重的剑眉,刀削般完美而硬朗的棱角,在正午的日光直射下,毫无阴霾。
“父皇,”
他挑唇笑了一下,开声道,“若没有三哥,你还会记得起我这个儿子吗?”
齐恒说完松了手,刀重重地砸在地上,安兴帝不知道是因为那句话,还是因为那声响,突而就震颤。
齐恒自嘲地道,“我是贱奴的儿子,从小没人喜欢,受人欺负,我名为皇子,却受尽下人们的攀高踩低,世态炎凉。
我不能见到你,我不能去金碧辉煌的宫殿见识各种宴会,一个二等的总管太监也敢对我说,就你这样的贱货,死了也没人追究!
那时候我想,我既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贱货,自然是我娘也贱,我爹更贱!
要不他怎么会喜欢和一个卑贱的女人□生子,还乐此不疲呢!”
他这话一出,安兴帝变色,临安王变色。
临安王呵斥道,“七弟,闭嘴!”
齐恒不以为意,转头用流血的手指着众士族道,“还有你们,口口声声,自诩高贵,为什么和一个卑贱的婢女求欢的时候不想想自己的高贵呢?成群结队兴师动众抢一个婢子的时候不想想自己的高贵呢?敢情穿上衣服是诗酒风流的无上高贵,脱了衣服是禽兽不如的最最下贱,那高贵的可不就是衣服,你们却不过是一堆烂肉而已!”
齐恒这话说得既凶且狠,且他现在杀气腾腾,众士族一时并不敢招惹。
他转头又看向安兴帝,用血手抹了一下脸,咧嘴笑道,“这条命是你给的,你是父皇,所以你可以随时拿回去。
正如你奸污了一个下贱婢子,然后你衣冠楚楚端坐明堂,依然是天下的君王。
只是你杀了我没关系,却不要以为你可以支配我所有的东西,那便是妄念!
我从小霸气,为了口吃的为了个玩的我就和人拼命打架,我的东西历来不准人抢!
即便你是我的父皇,你也只能要了我的命去!
我不许的,便是谁也休想!”
他说完,弯腰拾起了地上的刀,横过来,用手指抿去上面的血,对着日光,刀锋耀眼凛冽。
他睨向了众士族,眼底血红,狠笑,“父皇既要杀我,我临死总要拉几个垫背的,不弄几个高贵的鬼玩玩,枉了我这一世下贱!”
他那样子,着实可怕,众士族一时后退,谢止胥惊呼道,“护卫!
护卫!”
齐恒道,“护卫顶个屁啊!
爷要杀谁,千军万马里闯过,几个护卫能拦得了谁!”
他说完向前一步,挺刀闯了过去!
众士族齐齐后逃,失声惊叫,这边厢临安王一声清喝道,“你给我站住!”
齐恒定住。
临安王上前一个大耳光!
齐恒被打偏了头,捂住脸,嘶声道,“三哥!”
临安王道,“把刀给我放下!
给我跪下!”
齐恒执拗道,“三哥你别管!
父皇杀我,我捎带了他们再引颈就戮好了!”
临安王道,“父皇一时气话,你还当了真了!
凭你刚才那些话,够你死一万遍了!”
齐恒道,“阿恒万死可以,必欲杀人而后快!”
临安王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喝道,“你给我跪下!”
齐恒毕竟年轻力壮,临安王这一脚没有踹倒,只是让他打了个趔趄,他一步站稳,红着眼睛嘶声道,“他们势欲杀我雪奴儿,没有雪奴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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