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沉沉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写信,又为什么每封信都要以阿娜开头。
直到见证了那一场惨烈的厮杀,她才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知道自己踏上的,也许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他们写的“信”
也不是信,而是最后的遗。
阿娜,则是突厥话里,“母亲”
的意思。
“阿娜”
阿娜。
是生命的开始,也是最后的挽歌。
与此同时,苍狼雪谷。
此处是距离定风城三百里外、一处易守难攻的天然要塞。
过此谷,则雪域八城近在眼前。
燕人溃退至此,已退无可退,下令死守。
两军在谷中数度交战。
魏军起初来势汹汹、势不可当。
无奈寒冬渐至,冻伤者甚众,且行军战线过长,支援不力,军需渐短,士气难免大受影响。
而燕人耐寒,冒雪作战、反有越挫越勇之势。
一时间,战事僵持于苍狼雪谷,进退两难。
魏军军师与几名副将,日日在营帐中烧着炭火“排兵布阵”
。
陆德生这个专被派来为主将“诊病”
的医士,则每日会在伤兵营待上六七个时辰,有时,甚至比那些随军的军医待的时间还要长。
他尽心竭力,为那些伤兵熬制汤药,包扎伤口,处理冻伤后的后遗症。
可尽管如此,每日从伤兵营抬出去就地掩埋的尸体还是几乎堆成了山。
人命,成了战场上最廉价的消耗品。
有时甚至比不过一炉可供取暖的炭火。
黄昏时分,他走出伤兵营时,双脚几乎已经被冻得麻木。
陶朔正在同军师商议要事,见他走过营帐前,探头出来喊他的名字,道“你又去哪了进来坐”
营帐中,炭火熊熊,连带着人呼出的气似乎都带着暖烘烘的热意。
陆德生沉默许久,末了,仍是摇了摇头“今日还没为殿下施针。”
陶朔道“他现在不用施针也很听话。”
说着,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玉笛,又道“倒是你,你是过来将功赎罪的,还是过来专给那群伤兵治病的要是被人传信告诉陛下说你失职,你那脑袋不想要了吗”
陶朔语气严肃,边说话,眉头不觉紧皱。
只可惜他生得一张喜人的娃娃脸、叫人辨不出年纪,再皱眉头自也吓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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