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子里烟火气环绕,江颂家在老城区,这里四处遗留着上个世纪的痕迹,旧楼紧紧地挨靠在一起,拥挤的错落如同雨后密集的春笋。
筒子楼里,从最底下的阶梯往上,墙面上受雨水潮湿泛出裂缝,墙皮脱落,四处充斥着小孩子涂抹画过的痕迹。
放学的时候天气转阴,从四楼的方向看顶上的圆天阴沉沉,如同一抹巨大的乌云笼罩其上。
他家在四楼,住在四零四,这个号因为当时房地产的疏忽,报号的时候录入系统,门牌号没法改,这个房号没人愿意买,因此低价出售。
在这样一座西南小城里,人们仍保留着某种纯朴的信仰。
江颂站在房门前,正要敲门,背后是一片阴云,“砰”
地一声动静传来。
酒瓶应声而碎,男人的嘶吼声传来,混合着女人尖叫的声音。
“我知道你嫌我没用!
你今天是和哪个男人一起回来的?还当我没有看见……你如果嫌我,趁早离开这个家,连带着你那哑巴儿子一起有多远滚多远!”
“我每天工作那么晚回来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人家只是好心送我回来,你天天只知道喝酒!
这样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
“………我真是受够了。”
男人的嘶吼声和女人的哭声混合在一起,在面前的门前仿佛形成了一扇巨大沉重割裂的墙。
天空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
江颂在门前站着,门前的对联已经两三年没换了,自从他爸爸腿摔断之后,因为过年的时候在住院,妈妈为了生活奔波,对联便没人贴了。
“砰”
地一声,门被重重地打开,江颂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睁圆,他和眼前的女人对上目光,看清母亲的泪眼,他怔在原地不能动弹。
“颂颂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琳不自在地把泪花压下去,朝他挤出一丝难看的微笑。
刚刚的。
全部听见了。
江颂在原地站着,他抓着书包带子,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瞳孔里映着母亲难过的面容,充斥压抑着窒息感。
刚刚回来的。
他想开口讲话,话音却堵在嗓子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姓随母亲,当初父亲为了表达爱意,不顾家人的反对,让他承母姓。
“先进来吧……妈妈刚跟你爸爸吵架了,让你听到了,真是对不起。”
江琳安慰着他,一边把手掌放在他肩膀上,温暖有些粗糙的掌心。
江颂跟在江琳身后,门半边挡住了沙发上的男人,李颂文坐在沙发边,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地上是紧挨在一起的酒瓶。
空气中是酒水的沤糟气,和腐烂的气息相融,连带着这个家一并发霉烂掉了。
很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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