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良子干笑道:“这、这怎么能行呢!
?您一会儿还得去国子监上学呢,若是无缘无故失了踪影,那秦姑姑不得训死我……诶……等、等等!
殿下!
殿下———”
话还未说完,他便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家殿下撑着那把伞风一般地冲下了阶,发髻间那道玉色的发带在空中蝴蝶似地旋了一大圈,逐渐隐没在了人群里。
钟淳右腿有些不便,虽然平时走起路来与寻常人无所大异,但若是作奔、跳、跑此类较为激烈的动作时还是能看出明显的跛脚,所以这些年总不愿在众人面前跑跑跳跳。
若不是为了那个背影,他已经忘记自己上一回这样不顾一切地跑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近了……更近了……!
钟淳睁大眼睛,望见了宫墙边停靠的那辆兽首漆彩画轮车。
龙象车首,碧绿帘幢。
这是张府的车驾——
只见雨中的木槿树下,有二人擎伞而立。
温允头戴乌色官帽,身着绛色朝服,腰间挂着一柄泥金折扇,似乎正在同身侧之人说些什么。
另一人的背影静默地矗立在雨中,端重如山,气态威严,踏着一双宝蹬皂靴,漆青的衣摆上绣着振翅欲飞的鹤翥。
钟淳攥紧伞柄,心中被某种快要溢出来的情绪涨得发慌,于是他大步往前走去,情不自禁地喊道:
“丞相——”
清透的少年声音恍如银瓶乍破,碎了原有的宁静。
二人闻声回首,直至这时,钟淳才第一次真正地用这副躯体如此近距离地看过那张脸。
张鄜的轮廓深邃而冷峻,薄唇似一柄剑锋,在朦胧的细雨中显得尤为坚硬清晰。
钟淳不由看呆了。
从前魂魄在胖猫儿身体中时,他需要爬到高高的桌椅上才能看清那人的脸,可未曾想到现下变回人形后,他依然需要仰着头才能与那人对上视线。
“见过十三殿下。”
温允最先反应过来,朝钟淳施了一礼。
“免、免礼。”
钟淳微张着嘴,望着张鄜的双眼,方才在腹中憋了良久的千言万语突然哽在了喉中,滚烫的心好似被一盆冰水浇上去一般,突然凉透了大半:
那根本是一双毫无温度的、陌生而疏离的眼——
他不认得他了。
“十三殿下。”
张鄜并未行礼,只是微微垂目,用那双淡漠的眼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日后也不相企及的人。
一瞬间,钟淳感觉自己方才背上跑出来的热汗都被那冻人的视线凝成了一根根难受的针,千千万万地扎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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