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耳边听到了悠长悠长的螺号声,下意识地从床上翻了下来,吓了拿着笔记本办公的章俟海一跳。
“要上厕所”
秦深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脚心感受到一点点凉意,稍微清醒了一点点,拿过小沙发上的外套往外面走,“不是,我听到螺号声了,渡船来了。”
章俟海也跟着翻身下床,“我跟你一起去。”
秦深摇晃睡得晕乎乎的大脑,“行,走吧,不知道能不能够见到我爸爸,我亲身爸爸。”
烦恼地五指张开成爪插进了长长的头发里,秦深觉得这个事情也挺复杂,“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的身世也好复杂的,我不是和你说过嘛,我现在的爸爸妈妈不是我的亲生爸爸妈妈,按照血缘关系我应该喊他们姑父姑姑。
我亲爸爸的事儿我就没有和你说”
“别烦恼,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章俟海握住秦深的手,能够感受到他微微的肢体颤抖。
他的温声细语和陪伴安抚了秦深,秦深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今天说不定就要见到他了,二十六年前生下我不久就将我抛弃的男人,我要见到了,他是渡船的主人,我妈妈的弟弟。”
章俟海揽住了秦深的肩膀,将变得软弱无助的高大青年半抱进怀里面,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无声地安抚着。
埋藏在心底的怨念此时此刻在寂静无声的客厅里面倾泻了出来,“妈妈挂念他的弟弟,从小就对我说那个男人的不得已,我从小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我是被人抛下的。
着弟弟没心没肺的样子,我有一段时间非常嫉妒,干嘛告诉我,不告诉我我就能够无忧无虑长大,心里面没啥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真是个混蛋呢,小时候体会过被抛弃,长大了还舍下自己的儿子。”
秦深感觉自己哭了,可是抬起手摸向眼角,什么都没有。
章俟海背靠着墙壁,将怀里面的青年彻底搂进怀里面,用力地抱着,拍着秦深背的手始终没有停过。
幽深不见底的眼睛冷漠地扫过秦深父母住的房间,房间门开了的一条小缝缓缓合上,随着门缝的合上里面压抑的哭声也听不见了。
平复了情绪,秦深没骨头似地趴在章俟海的怀里面,懒懒地说“都不想动了,但我还是要去的,我去喊妈妈,妈妈惦记了那么多年的人终于来了。
不知道他们今天能不能见到。”
“去吧,去见过了也早点儿睡。”
“昂。”
秦深行为自然地在章俟海的脸上亲了一下,“见过了就可以早点儿睡了章先生。”
秦深敲开了父母的房门,走出来的妈妈眼睛红红的,还有一些的肿。
秦深心惊,“妈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秦静性子火爆要强,只有她让别人哭的,从来没有别人让她哭的,秦深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妈妈掉眼泪。
秦静见到秦深,又开始掉眼泪,心中是闷闷的苦涩,她惦记弟弟的时候还伤害了儿子。
林高峰抱着妻子,“你刚才的话,我们都听见了,对不起大儿,一直伤害了你。”
秦静囧了,在妈妈身边手足无措,一次触景伤情地倒苦水竟然让妈妈听见了,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抓耳挠腮地不知道怎么安慰妈妈。
求助地扭头去章先生,老章同志站在自己身后双手插兜,平静的面容上什么都不见,不给他任何提示秦深唾弃,睡裤上要什么裤兜,装b啊
“妈,你别哭了,都过去了,我皮皮实实长这么大,就是小时候青春期瞎想的。”
秦静一把抱住儿子,“对不起大儿,妈妈对不起你,只是想着让你不要忘记你亲生爸爸,却从来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对不起。”
焦急无措地秦深放松了下来,笑着抱住妈妈,“妈妈,我你,爸爸,我也你。
你们抚养我长大,让我接受最好的教育,你们和亲生的一样。
长大了想想,小时候就和我说了,我还能够接受,长大了突然和我说,我肯定会疯的,这样挺好的。”
悠长悠长的螺号响过之后,渡船推涌着岸边的河水缓缓靠岸,三层楼船上放下夹板,穿着肥大绿色灯笼裤、紧身红色小马甲的大头鬼提着灯笼、哼着荒腔走调的歌从船上下到岸上。
一年中大多数时间都在水上漂的渡船很少靠岸,习惯了颠婆的甲板,脚踩着实地的感觉反而让人不真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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