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就在手边,筠娘子的瞳孔迷蒙的仿若是雾霭里的湖面,筠娘子怔怔的望向屏风,屏风后的人伸出手捂住嘴,极力压制着咳嗽声。
仿若一丝咳嗽都能把她惊跑一般。
筠娘子收回手,端坐,手交叉,一动不动。
咳嗽声低低的,绵绵不绝的。
周内司该是个多么体贴的人。
知州夫人琢磨着筠娘子的神情,解释道“从筠娘送拜帖的那一日,周内司就挂念筠娘了,许是见着筠娘太激动,周内司伤寒初愈没教筠娘失了雅兴罢周内司见祁孟娘时还好好的,筠娘要是给周内司一个准信,也省的他咳的辛苦,筠娘以为呢”
筠娘子颔首朝知州夫人微微一笑,“夫人和周内司大人都太小我了,我根本不是介意”
知州夫人等着她说,她一个激灵,脑袋一懵。
八岁那年表哥说“崭新人间妆,最妙一点红。”
后来表哥还托了奶妈来解释,奶妈这样说的“表少爷见你鼻头冻红了,觉得整个雪天人间妆都不及这一点红。
他惦记着你身子冷,方才好心做了坏事。
表少爷他有他的难处”
唇角浮上的凄艳冷笑一闪而过,她早该想到
有时候温暖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因为伸手一步,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这头知州夫人见她静默,只得接话道“筠娘这是介意周内司的身子周内司既做了一品瓷内司,我就不说他一表人才身体康健你总该相信皇上的眼光。”
若是他真的身有恶疾,又岂会久官在职
一言惊醒梦中人,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圈套
筠娘子瞳孔里的空茫如雾霭散去,清澈的沉静荡起涟漪。
筠娘子垂首故作羞赧道“夫人和周内司大人这般厚,真真的羞死人筠娘又岂会不识好歹既然都是一家人了,筠娘有个不情之请”
知州夫人显然没料到她讲条件,眸中闪过厉色和嫌恶,稍纵即逝后拉过她的手笑的和蔼可亲,缓缓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筠娘只管说来听听。”
筠娘子抬头浅笑盈盈,望着知州夫人的眼睛,亲热的唤了一声“大姑”
知州夫人手一抖。
筠娘子将知州夫人眼里的复杂之色尽收眼底,却佯作无知的攀亲戚情分“大姑也是晓得我宋家如今的处境罢,家父一心要烧个传世青瓷,今年秋的朝廷美瓷荐举,不知周内司可否给我宋家行个方便”
知州夫人打太极道“你做了我的弟媳,那就是一品瓷内司的夫人了,皇上重用周内司,日后封你个诰命夫人也不在话下,你还愁着家中瓷窑作甚真真的说傻话了,日后荣华富贵难不成还缺了你的不成”
筠娘子不依不饶“为人子女,孝字当前。
家父视名利如粪土,说来也是好笑,我家的瓷窑比他自个的命还要紧呢,家父之愿,我这个做女儿的自然是责无旁贷。
不过是举手之劳,我想夫人和周内司大人不会连这个诚意都没有罢”
筠娘子这次用的是“夫人”
之称。
知州夫人撤了筠娘子的手。
筠娘子的脸上冷笑清冽,再向屏风的位置,眸中已经如同结了冰般。
咳嗽声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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