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是,”
徐以鹏闷闷地叹一口气,“我就是心里别扭……哎,哥我饿了,咱叫个外卖吧。”
徐以寒心想,徐以鹏大概是这家里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地为老徐难过的人。
他和徐以则自然不必说,就连老徐一向宠爱的徐以倩,也不过是象征性地哭了两嗓子——昨天徐以寒下楼去探望邱阿姨,听见徐以倩站在走廊讲电话:“哎哟我也不知道我爸能不能醒啊,要是醒不了的话,下个月肯定没人管他啦,请护工就ok……嗯嗯没问题,行程不变,还是买下个月五号的机票吧。”
至于邱阿姨呢,邱阿姨大概根本不想参与徐家的事,反正她在徐家是无儿无女孤身一人。
无论徐以寒什么时候去探望,她都恹恹地闭着眼。
第七天夜里,老徐醒了,正逢徐以寒和徐以鹏在场,可惜老徐只是睁了睁眼,目光混沌,喉咙中发出几声短促的“嗬”
,有点像咳痰的声音。
然后,他甚至没撑到徐以则赶来医院,便再次昏迷过去。
徐以鹏激动得热泪滂沱,紧紧握住主治医师的手:“我爸是不是在好转?您看他是不是快清醒了?”
主治医师礼貌而平静地回答:“我们也希望徐总尽快恢复,但您作为家属,得有足够的耐心和心理准备。”
其实徐以寒已经私下问过主治医师,得到的答案是,这次中风对他的大脑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害,即便人能醒,也多半神志不清了。
末了那医生还轻叹一口气,意味深长道,处在这样的状态,病人也是很痛苦的。
所以?徐以寒险些问出口:您觉得多久之后拔管子才比较合适?但他到底忍住了,因为这是个比较复杂的问题,拔早了不合适,显得像他们扼杀了老徐的生命;拔晚了更牵扯到一系列问题,公司上市,职位变动,财产分割……真是各有各的麻烦。
徐以鹏回学校了,病房里只剩下徐以寒,他给自己兑了杯速溶咖啡,慢悠悠地啜饮起来,也就在这时,杨立秋打来电话。
“以寒哥,”
杨立秋的声音轻柔似水,“这几天很辛苦吧?”
“唔,还好,”
徐以寒笑道,“杨叔送的参片很不错啊,我今天含了两片,感觉精神好多了。”
杨立秋也笑:“那就好……真是太突然了,我记得上次和徐叔叔一起吃饭,他连酒都不喝的,真是……”
“是啊,戒烟戒酒搞养生,”
徐以寒耸肩,“到年纪了吧。”
杨立秋款款道:“总之还是恭喜你,以寒哥,徐氏不久就有新的接班人了吧?”
徐以寒:“可能吧,也未必是我。”
“我觉得你没问题。”
杨立秋笑着说。
徐以寒挂掉电话,忽然觉得这场景真是讽刺,今天一天他接了两个道喜电话,一个来自peter,一个来自杨立秋,就像他家出了什么大喜事似的。
嗯,不过呢,徐以寒又想,老徐这岁数虽然算不上喜丧,也算死得其所了——不论有几分真心吧,总之是儿女在侧亲朋如云,所有人都围着他,所有人都时刻关心着他的死活。
若是他真的挺不过这一关,那么也会有一场盛大葬礼作为他人生的收束,他徐董事长活着的时候威风八面,死也死得掷地有声,这也算是喜事一桩吧?
早晨徐以则来换班,两人打个照面,均是面无表情。
徐以寒开车回家,路上经过一家奶茶店,思绪停顿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这家奶茶店。
电台播完一首歌,徐以寒想起来了,因为邓远说他来上海喝的第一杯奶茶,就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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