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出事情了东霓。
&rdo;她握着电话,脸色很古怪。
&ldo;别吓我。
&rdo;我愣愣地说。
&ldo;你现在得赶紧回家去……是你三叔,他好像是生病了。
其实郑老师说的也不是那么清楚。
&rdo;顾不上嘲笑她居然还管小叔叫&ldo;郑老师&rdo;了,我不做声地站起来往门外跑,身后传来她焦急的声音,&ldo;你知道情况了以后一定要快点儿打电话给我,东霓‐‐&rdo;三叔半躺在卧室的床上,身上还穿着上班时候的衬衣,&ldo;你跑回来做什么呀?&rdo;他冲我故作镇定地笑,&ldo;南音他妈就是大惊小怪,还要把你们大家都招来,真是担不得一点儿事儿。
&rdo;&ldo;算了吧,还不是你自己不当心自己的身体,&rdo;小叔在一边接话,&ldo;还好是体检出来有问题,不然你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有什么不舒服的也不知道跟家里人说。
&rdo;三叔无奈地挥了挥手,&ldo;真没什么不舒服……我从很年轻的时候就有这个毛病,胃疼,有时候觉得胃酸,消化不太好‐‐那时候你们的奶奶都是给我抓点儿中药就能好,最近一段时间多少有点儿犯老毛病,可是和过去也没什么区别呀,我就没在意……&rdo;&ldo;什么叫没在意!&rdo;三婶从客厅里冲到房间来,满脸通红,手里还拿着电话簿,&ldo;既然最近都觉得不舒服了为什么不说呢,你现在能和年轻的时候一样么?消化不好和胃里面有阴影能是一回事么?你不爱惜自己也得想想南音,你得为南音好好活着!&rdo;我很少见到三婶这么大声地讲话,可以说,从来没有。
&ldo;那难道是我自己愿意得病的啊?&rdo;三叔也冲着三婶瞪起了眼睛。
&ldo;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rdo;小叔手忙脚乱地挡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还是以&ldo;老鹰捉小鸡&rdo;里面&ldo;母鸡&rdo;的姿势,似乎怕他们俩打起来,&ldo;现在哪儿是吵架的时候?医院的结论都还没出来,我们不要动不动就拿&lso;死活&rso;来自己吓唬自己!&rdo;&ldo;好啦三婶‐‐&rdo;我把自己的嗓子努力捏起来一点儿,做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一边拍三婶的肩膀,一边把她往门外拉,&ldo;你是太着急了三婶,来,我们出来,喝杯水,不管怎么讲三叔是胃有毛病对吧,那么晚上一定要吃得清淡点儿,我来帮你的忙……&rdo;像哄小孩一样把她弄出了房间,小叔暗暗地看我一眼,对我点点头。
三婶径直地走进厨房里面,在靠墙放着的小餐桌旁边,颓然地坐下,眼睛直直地盯着吊柜,我发现了,好像厨房是个能令她安心的地方。
&ldo;三婶,到底怎么回事啊?胃里面有阴影是什么意思呢?&rdo;&ldo;是常规体检,b超测出来胃里面有个阴影,人家医生说,明天早上过去做胃镜,说不定还要做什么胃液还是黏膜的化验……&rdo;她苍白的手托着额头,&ldo;我刚刚打电话问了我认识的一个医生,胃里面的阴影,有可能是炎症,有可能是囊肿,还有可能,还有可能,就是最坏的……不过那个医生倒是跟我说,就算是最坏的,现在也极有可能是早期,可以治的。
&rdo;她非常用力地强调&ldo;早期&rdo;两个字,我听着很刺耳,不知道为什么,她连讲出来&ldo;癌&rdo;那个字都不敢,却那么用力地说&ldo;早期&rdo;。
我知道人生最艰难的时刻莫过于抱着一点儿希望往绝境上走。
我还知道,虽然我不懂什么狗屁医学,早期的癌也还是癌,就像有自尊的妓女不管怎么样也还是妓女,没什么太大区别的。
&ldo;不会的!不会是癌症的三婶!&rdo;我用力地按着她的双肩,甩甩头。
&ldo;啊呀,你小声点儿!&rdo;三婶大惊失色,几乎要跳起来了,&ldo;别那么大声音啊,给你三叔听见了怎么办?&rdo;&ldo;好好好,&rdo;我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瞳人里倒映着的我,&ldo;我是说,一定不会是什么大事的,老天爷不会那么不公平,要是奶奶还在,她就一定会说,我们家的人没有做过坏事情,不会那么倒霉的,先是二叔,然后是我爸爸,已经够了,不可能还要轮到三叔的,三婶,你信我,我有预感,不可能的。
&rdo;说着说着,心里就一股凄凉,奶奶,家里已经有两个人过去陪你们了还不够吗?一定是爷爷的鬼主意,一定是他想要三叔过去‐‐你得拦着他,就算他是爷爷也没权力这么任性的,奶奶你向着我们,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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