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鄜将纸一点一点抚平:“这乔太守定是知晓此事,才会将这张价值不菲的‘申冤令’不远千里地送到我手里。”
温允惊异地看着那力透纸背的“冤”
字,望着张鄜:“……难怪方才我说乔泰私吞赈灾银之事时大人你反应平淡,莫非早就看出了乔泰此人的异状?”
张鄜微微颔首:“先前长风同我道过,乔泰早前只是铺子中一个替人跑堂的伙计,他的出身并不煊赫,能从市井小民一步步走到今日,靠的应当不止是运气。”
“若他真想避开朝廷之人的眼线,更应殷恳低调行事才是,又怎会自告奋勇地带着朝廷派来的人前去他们的老巢剿匪,更别说放火烧寨这种愚蠢而出格的举动了。”
温允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依大人看,这乔泰是在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
钟淳也若有所思:既是如此,这乔太守为何不直接在沈长风进城的地来这么一出呢?
自己锒铛入狱不说,一旦张鄜未察觉到其中的异状,他可就要被秋后问斩了!
——
张鄜沉声道:“桂州距上京上千里,地方势力盘踞已久,难免有皇权所不及之处,乔泰已官至太守,做事却还如此畏头畏尾,要么是被人所恐吓,要么是已牵涉进了更深的利益根系之中,万不得已只能借此举来引起我们的注意。”
温允试探地问道:“……那现下该如何处置这乔泰?”
“我让曾祥派暗卫将其从牢中保出,再派一队人马秘密护送押至上京候审如何?”
话音刚落,他反倒又蹙起了眉,自我反驳道:“嘶……似乎行不通,桂州那山穷水恶的地方,行路尤为艰险,且不提是否有人劫狱,单是将人全头全尾地送到上京都是个问题,再者——”
张鄜垂下眼帘道:“再者,保人一事极易激起民愤,非公义之人所为也。”
温允叹了口气:“就是不知这乔泰究竟知道多少,又能在牢中熬过几时。
大人单凭这一个‘冤’字,就能评判他是真正冤枉吗?万一是此人金蝉脱壳的伎俩之一呢?”
钟淳顺着话头望向了张鄜,只见那人并未答话,只是淡淡地看了温允一眼。
温允立即低下头,暗暗打了个寒噤:“……是下官逾矩了。”
“明日我会向圣上请旨,将乔泰作为一级钦犯羁押人京。
既走不了暗道,便堂堂正正地走明路便是。”
张鄜看向了桌上那张“申冤令”
:“届时若有人想从中暗做手脚,便一律依律法处置,如有违令抗旨者——”
他冷声道:“斩无赦。”
*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
一场雨将暑气谢了殆尽,庭间林木仍郁郁苍苍,但蝉声渐歇,竹露渐凉,连院里的风都携了股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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