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下扫视我的全身,令我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衣物在她的目光下形同虚设,“就因为五年前有个同学在那里失踪了?你和她关系很好吗?”
“这个么”
我有点迟疑,但还是说了,“我以前暗恋她。”
“哦?”
她的耳朵支了起来。
不会吧,真的有人能这么动耳朵吗。
她兴致勃勃地问:“然后呢?你们之间还生过什么?当然,不回答也没关系的啦,我就是问问,问问而已!”
你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是“不回答也没关系”
的态度啊。
我默默腹诽了她一句。
不过那终究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自己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我缓缓地闭上双眼,在准备腹稿的同时,意识中出现了与前桌一起读书的旧日时光。
当年的我之所以暗恋前桌,既无复杂的缘由、亦无精彩的故事,纯粹就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这个理由非常肤浅,但在现实中又哪里有那么多深刻的青春恋爱故事呢,我也无非是多数人的一员罢了。
当年正值青春期的我对于距离自己如此近的美丽异性极度缺乏免疫力,因此很快便在内心世界沦为了前桌的裙下臣,只是在表面文章上仍是坚持做她不冷不热的后桌同学罢了。
还记得自己曾经在某本文摘杂志上看过钱钟书的节选,里面相当深刻地描述了我那时的心理,原话如何早已在记忆里模糊,大意仍然记得清楚:青春期的男生对于异性既有着小便池般肮脏的意淫、亦有着美好到不切实际的梦想。
而我那时也无非是这类矛盾集合体,把自己矛盾而又龌龊的意淫毫无节制地投射到了生活中许多生得好看的女孩子身上,前桌便是受害者之一。
我对她的印象尤其深刻的一个组成部分是在夏天,在后座透过她薄薄的白色恤校服隐约看到她穿在里面的小背心,黑亮顺滑的马尾辫和微微露汗的后颈,她站起来和坐回去的时候向外散的洗水和沐浴露的淡淡香气,俯身捡橡皮时从有点宽松的领口处窥见的精致锁骨和深处的嫩白肌肤。
课余时间,她有时会在前桌阅读文摘杂志,有时还会不自觉地哼歌,这是生性端正的她不多的活泼之处,而那声音则是令人联想到阳光穿过树木枝叶、在草地上投影出大片摇曳光斑的,非常和煦的旋律。
既然对她如此有好感,难免就在上学时多交出几分注意力,但如果被其他同学现了我对她的念想,势必成为班级里经久不衰的笑料。
倒不是我喜欢她这件事有多好笑,无非是青春期男生女生氛围使然。
但是我又很想跟她说话、很想让她注意到我,当时我的英语课成绩还算出色,就努力用她最擅长的英语课成绩压过她。
她大概是没有注意到我“居心叵测”
,后面反过来是她主动问我成绩如何,要同我“决一胜负”
。
这样的美好时光仅仅持续了一段时间。
一七年四月,班级前往无名山春游。
还没有正式登山,就在山脚下出了小小的骚乱,素来文静的前桌居然和其他同学吵架了。
我去打听了下,原来是不知道谁在前桌的背包里放了情书。
仅仅是放情书也就罢了,她那么好看,如我一般暗恋她的男生必然为数不少。
然而问题在于那封情书是其他人假借她的名义写给我的冒牌情书,又被其他人“机缘巧合”
地现了。
她实在是架不住郁闷和生气,把凑热闹的几个同学奚落一顿,回头又对我生气,想来是要以这种形式当众与我划清界限。
不巧的是,出于某个原因,那时的我和父母吵架冷战,心情也很差劲,又被她苛刻对待,最终便与她不欢而散了。
后来在正式登山时,她远远地吊在队伍后面,估计是正处于怄气,然而不幸的事情也因此而生了。
在快要登上山顶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却再也没有看到她。
如果我多少体谅她的心情,是否不会变成如此结果呢?
我虽然在理性上判断自己没有过错,那无非是不幸的事故罢了,但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释怀。
所以我决定涉险潜入山林找寻她,而结果就如同一开始所说,我非但一无所获,还差点也让自己就此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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