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张口结舌,“我没想攀附他,我只是……想让他看得顺眼。”
楚青崖饮着茶,语重心长:“你既入国子监读书,就该彻底弃了过去的身份,别总把自己当成桂堂的甲首。
甲首只需揣测考官心思,捡他们爱看的写,但薛湛不吃你这套,你越讨好,他越觉得冒犯。
你瞧瞧他是怎么说你的,第一篇‘中规中矩’,是因为那是乡试原题,你按考试的路数来写,他按阅卷官的身份来评。
第二篇‘太匠气’,是因为你看他讲义里引了许多古今例子,就以为他爱这个,三步一用典、五步一引言,写得花里胡哨。
第三篇‘太奉承’,你自己明白,几乎是把他的论调复述一遍,用些春秋笔法歌功颂德。”
江蓠拉着脸“喔”
了一声。
“你想行卷,不如把你的‘郑伯克段于鄢’给他看,他或许还会赏识你。
说实话,我在贡院看你的卷子,写得最好的就是这一篇,有理有据,别具一格,不然陛下怎么把你调到榜首?其他都和范文似的,规规矩矩不出挑。”
江蓠沉默一刻,道:“其实那道题我也没有全瞎写,差不多是那样想的。”
“我明白。”
“你明白?”
她望着他,眼睛一亮。
楚青崖笑道:“你就是怕别人问,才说瞎写。”
江蓠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原来他真的懂。
她挠了挠头,脸色刚好转,又愤愤然把他束发的玉冠砸过去:“骗子!”
楚青崖歪头一躲,发冠“咚”
地砸在博古架上,“才说得好好的,怎的又生气了?”
“大骗子!
你刚才说要夸我的!”
他哭笑不得,见她气鼓鼓地瞪着自己,便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肃然的表情,指着那沓纸道:“夫人的文章虽不讨薛世子喜欢,却甚得我心,字字珠玑出神入化,令人拍案叫绝,简直是陆机再世,才比潘岳。”
江蓠叫道:“这只是一句,还有九十九句,不然就休了你。”
楚青崖服了她,来到床边把她一搂,“真夸不出来了,亲你九十九下好不好?”
“不行!
……”
他的唇已然如雨点般落下来。
耳鬓厮磨间,他的气息盖过了那股幽淡的龙脑香,嗓音低低的,“你跟我离开永州时,说自己只有考试一项厉害,其他都糟糕得很,所以拼了命地证明,讨人褒奖,别人敢在这上头损你一句,你就气得像只河豚。
可你别处也很好,哪里糟糕了?但凡头脑清醒的人,都不会因为你写了几篇不顺眼的文章就认为你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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