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们嫁过去以后的一年中,还有可疑的人若隐若现跟在周围,只不过那军阀势力实在不小,后来便慢慢不了了之。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们才知道碧铛的故事了吧。
其实,那故事的真相究竟怎样,已经不再重要了。
张雪亭在雪铛云铛出嫁前将她们叫在房里,说了很久的话。
她们谈的时候,入画在门外,紧紧地盯着那扇门,等她们一出来,她就扑了过去,“外婆是不是又给你们钱了?啊……我们三个拿了钱,我这里还有一些,一起走吧,去国外。
只要你们肯照顾我,我的,我的就是你们的。”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云铛和雪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然后对视一眼,默默走开。
这一次,是她们三个最后一次见面。
要等到两个女儿走出门去,背影消失不见以后,入画才忽然扑倒在地,抽搐着哭出来,“我……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若莲到得入画家的时候是午后,房子里暖气很足,入画深坐在一张软榻里,膝头卧着一只猫,那猫和她一样,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
空气里有一缕水仙花的清香,本是若有若无,被暖气蒸得浓了些,有点发甜。
“来了?”
入画抬起眼皮看了若莲一眼,在榻上微微一动,换了个姿势,不算太热情。
“嗯。”
若莲坐下,接过小丫头斟上的一盏茶,轻轻啜了一口,茶是好茶,上好的碧螺春,虽不是新茶的季节,但因保管得当,入口仍是芬芳。
放下茶盏,她打量着入画。
对面的那张脸上,沟沟壑壑,头发业已全白。
一缕没有梳好的白发从鬓边漏下来,在干枯的颊边飘着,衬着房中富贵陈设,愈见凄凉。
那一缕银子一般的白发让若莲心里有点乱,往事,呵,人到老来总是会发现有无数的往事挤占于生活当中,它们的体积那么巨大,力量那么强悍,几乎是无孔不入——随时随地都会来。
若莲想到了十一二岁的光景,那一年,怜卿出道,她和入画去看热闹,两个人笑嘻嘻地穿花拂柳,往前院而去。
回廊上,入画忽然叫住她,“等等。”
从丫头手里拿过抿子,轻轻把她鬓边一缕乱发抿了上去,然后细细端详她一下,“现在好了。”
那一幕明明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旧事,这一刻却忽然那么清晰,若莲甚至能记得入画的手指划过她面庞的触感,记得那回廊上的风微微鼓动裙摆,记得有一只不知名的鸟从姐妹俩身边飞过,“叽”
地一鸣。
更刺心的是,她还记得入画当时的样子。
那么美,那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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