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坐在亭子里,宝琴跑到他的跟前。
他缓缓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然后笑着叫宝琴的名字。
宝琴心中一酸,玉竹说话竟如牙牙学语般,含糊不清,语速极慢。
玉竹似猜到他的心思,慢慢摇了头,微笑道:“我……没事……就是……说话……慢。”
李惟和江少爷站在亭外。
李惟环顾四周,笑了笑,“你不打算再回去了?”
江少爷苦笑道:“爹娘双亡,我回乡守孝,拿这个做借口,真是不孝。
当初我执意离家,也是为了叫玉竹更自由些,谁料反而害了他。
如今世上再无人能反对我们,我欠他许多,便用余生来偿还罢。”
两人说话间,玉竹拉着宝琴从亭子中走出,向江少爷道:“中午……留宝琴……他们……吃饭。”
江少爷点点头,笑着牵住他的手,“我已经和阿榴说过了。
你累不累,要不要进屋歇一会儿?”
他同玉竹说话时,语速也极缓,似乎怕他听不清,其实根本没必要。
宝琴和李惟看着二人如两只雀儿般,不由相视一笑。
用过午膳,两人便告辞了。
初秋的午后仍有些热,李惟和宝琴坐在茶馆里,闲闲剥瓜子聊天,打算太阳落下些再走回去。
忽听得周遭一阵喧哗,却有个说书人走到台上,唾沫横飞说起故事来。
宝琴饶有兴致,抬头听他讲。
“诸位乡亲,上回我们说到,太子爷微服私访,三王爷痛下杀手,谁知太子爷被江湖好汉所救,刀下逃生。”
曲城远离京师,小小的茶馆,满嘴胡说八道的说书人,大家不过图个热闹,炒起一室喝彩。
说书人拱拱手,满脸微笑,继续道:“太子爷此番出访,是为治水救民查贪官,一共办了三件好事!”
众人又是鼓掌又是叫好,宝琴努努嘴,低声道:“我就见他整日大闺女似的躲在房里,还三件好事!”
李惟笑着把瓜子送到他嘴边,“这人不过是胡说,我们就当看戏罢。”
台下有人道:“太子爷如此英明神武,三王爷肯定倒霉了!”
说书人笑道:“这位大哥说的不错!
太子爷回去后,一一揭露三王爷的罪行,累累在目,竟是十纸奏章都写不完!
万岁爷大怒,当朝便下旨判了三王爷死罪!”
茶馆里一片叫好声,宝琴偏过脑袋偷偷问李惟:“三王爷果真被下了死罪?”
李惟淡淡道:“生死大事岂容胡说,看来三王爷确实败了。”
宝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若是他们从头至尾好好相助太子,现下大约应感到高兴。
只是偏偏闹了许多不愉快,倒对那素未谋面的三王爷生出些许感慨来。
说书人继续道:“这么多条罪,搁在旁人身上,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定然要诛九族。
但三王爷本就是当今圣上的兄长,同脉而生,诛九族便行不通了。
听说太后娘娘并非万岁爷的亲母,但三王爷却是由她所出。
这次三王爷世子丝毫未受牵连,想必也与太后娘娘从中周旋有关。”
宝琴啊的低叫一声,“三王爷的世子!
玉竹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就是他给的!
他胁迫玉竹,肯定也不是好人。”
李惟笑了笑,“那些人里面,有哪个是好人了?三王爷世子便是当初传我非礼太子的第一人,我辞官回乡,也有他一份功劳。”
他冷笑一声,“只要太后和三王爷世子都还在,哪怕太子登基了,这个位子也坐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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