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这院子里看天上的星星,居然一片片,一堆堆,闪亮的像黑丝绒上的钻石。
连誉想起一个朋友说过的话,在西藏的夜晚,你抚摸天空,一只手可以抓住二百颗星星,再一只手,就是四百颗……夜居然这么的冷,暗红色的围墙慢慢的隐在黑暗中,膝盖有些酸痛,晚间的时候,仲康仁波切过来劝他,连誉一句话也没说,他有种感觉,那个人在注视着他。
连誉的腰挺得笔直。
一夜的风刮得旌旗乱摆,眼睁睁的看着天亮了,地上的影子一点点地从长到短,从短到长,只是想他。
也许是见得太多,进进出出的几位喇嘛微笑着看了连誉一眼后,就再也没有过问,也许以为又是一个发大心愿的人吧。
又过了一天,期间仲康仁波切把水和食物亲自端出来给他并劝说,连誉摇头拒绝,神色冷冷的倨傲,盯着暗红色的围墙,琉璃的屋顶反射着阳光,金灿灿夺目。
仲康仁波切微微笑笑,没再劝解,只是将一杯清水放在连誉面前。
又是一夜,连誉感觉膝盖以下没什么知觉了,嗓子里干干的痒,胸口和肩膀上的伤疼得厉害,衣服穿得少,夜晚的风直直的吹进毛孔里,整个人像是赤裸的待风干的羔羊,楼上隐隐传来诵经的声音,抑扬顿挫。
早上仲康仁波切把那杯蒙了尘的清水换了,嘴里诵着经走了。
连誉垂着头,地上的石板上吹过来一片落叶,一顿一顿的飘到膝盖底下,青翠的叶子上脉络鲜明,锯齿的叶边上还有绒毛,象那个死小孩的耳朵。
手撑在身旁,想伸手拿起来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鼻腔里涩的发疼,轻轻的咳,牵动着伤口锥心刺骨得疼,想他在自己胸前哭鼻子的样子。
夜里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耳边,连誉冷笑说,诵什么经,念什么佛,自欺欺人,能求得世界和平,还是能求得社会大同,却只看见嘴唇在蠕动,听不见声音。
地上,身边,周围一片漆黑,挤挤眼睛,还是黑,想看看星星,却不想抬头,头垂的更低。
风好像没那么冷了,吸一口气直接到了肺里。
脸上,身上,一阵阵的紧。
胸口疼得像是穿透到后背了。
早上,看着一只手把眼前的杯子拿走,又换了一杯,杯子有些晃来晃去的,不时有脚步声从身边传过,看到他们的穿的鞋子虽然很旧却很整洁,不知是谁的鞋子从眼前走过居然还打着补丁,想起小孩有一次穿着自己的鞋子跑下楼,差点儿绊倒,连誉笑。
夜里手不知不觉地撑在身前,额头靠在手背上,一阵阵法号在耳边喝(he贺)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不能让那个人看见,咬着牙,将肩膀撑起来,头却抬不起来,一点一点的扬起头,却猛地向后倒,自己支撑住,跪坐在地上,笑说,我说了我会跪到你见我为止。
慢慢的跪正了身子,扬起的头看天。
为什么这夜这么的亮,天上还有太阳,穆郎,你快看,日月同辉,是不是在这个地方才能看到,呵呵,穆郎,快来,快来看。
莫言的心跳了一整夜,像是缺氧的感觉,大张着嘴喘不上气来,翻来覆去睡不着,站在窗口看星星。
过了四个晚上了,他在干什么,这人,伤还没养好,就急着来,说要和自己一起来玩儿的,来了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了,搞什么鬼。
在那个地方有什么好谈的,难道真的贩卖文物?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接个货,给个钱什么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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