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地,人命如草芥。
江元秀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呆呆愣愣的,而涂甲仿佛没看到江元秀在那里发呆一样,继续抽着自己的旱烟。
也不知发呆了多久,江元秀从呆愣愣的,慢慢变得面无表情,抿着嘴,一言不发,良久,抬头看向涂甲,道:“走得时候太急了,有件事情我忘了问——给我送饭的人都是你安排的?”
涂甲淡淡道:“是,我徒弟蠢,不知道惹了名门大派是闯了多大的祸,没法子,谁让他是我徒弟呢,我不管咋地也不能撒手不管,总要帮他善后的。”
江元秀面无表情,道:“你让那些人给我送饭是想告诉我,这个寨子里的人有很多都是普通老百姓,生活不下去才上了山。”
涂甲有些嘲讽的道:“年轻人,名门正派出身,初入江湖,都有点行侠仗义的想法,让你知道知道生存艰难,知道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本不想为恶,只是生活所逼,不得不为恶,多少能让你们这班名门君子对我等‘小人’手下留情几分吧。”
江元秀没理会涂甲话里略带嘲讽的口气,面无表情的道:“官兵封锁封到什么程度?”
涂甲转着手里的烟枪,道:“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这次的事情闹得大,朝廷把守关的神箭营与雄武军都调来了,听说今年北方黄河泛滥,江南则少见的大旱,各省各道里,只有川蜀没遭灾,却冒出了个瘟疫,朝廷怕瘟疫蔓延到成都,那川府就完了,所以连雁门八部都掉进来封山,这是真的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了。”
江元秀微楞,雁门八部,好耳熟的名字。
涂甲见江元秀良久一言不发,叹了口气,脸上带了几分愧疚的神情,道:“小老儿只怕还要在这儿给你道个不是,要不是我把你抓回来关了这久,只怕你早就不知走出去多远了,也不至于被封在这里。”
江元秀似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没有听到涂甲的话一样,出神良久,然后道:“前辈身手不俗,为何会收这个地方的山贼头子做徒弟。”
这话问得有些不礼貌,但涂甲似乎并没在意,叹了口气,眼神悠远,似乎在回忆什么,道:“我收飞虎的时候,他还不是山贼呢。
那时候我……我落魄江湖,东窜西逃,狼狈不堪,淘逃到这附近的村子里,身无分文,有发了高热病倒在了废弃破庙里。”
江元秀没说话,只是听着涂甲淡淡的回忆淡淡的描述。
涂甲又抽了一口旱烟,道:“那时候和我一起住在破庙里的就是飞虎,飞虎是孤儿,父母双亡,无处容身,晚间住在破庙里藏身,日间就出去乞讨。
我本为习武之人,却被一场高热风寒弄得每天只能瘫在地上,加之身逢巨变,万念俱灰,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念想,而飞虎每日乞讨回来,哪怕是一个馒头一块咸菜都一定拿回来分我一半。
有一天,飞虎到了晚上还没回来,我彼时虽然颓废,但多少都对这个一直给自己弄吃食的小子有几分歉疚,因为担心飞虎出事,便爬出门去找飞虎,却发现这个孩子全身青紫昏倒在破庙外面,手里紧紧攥着半截萝卜。”
涂甲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但眼泪却从他那对猥琐的小眼睛里不断的向外冒,道:“我那时就想,涂……,你呀你呀,你风光的时候,大鱼大肉,可知道这世上有人是连一个萝卜都吃不上的,今时今日,你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身负内力武功,却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曾想过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孩童,挣扎求存有多不容易,又怎么好厚着脸皮让一个流浪孤儿辛苦乞食来养活自己。
那以后,许是心态变了,我的身子日渐好了起来,后来,我就收了飞虎做了徒弟。”
江元秀一言不发,看着眼泪顺着涂甲那张贼眉鼠眼的脸滑落下来,半响,抬头看着涂甲,道:“我有个法子,也许能治这个瘟疫。”
涂甲猛地站了起来,瞪着江元秀,打量半响,又慢慢坐了下来,道:“这个瘟疫太刁,方圆千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你有什么法子有把握能治得了?”
江元秀道:“我没把握,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你徒弟看样子也是死定了,不若让我试试看而已。”
涂甲听得“反正你徒弟看样子也是死定了”
这句话,脸上有一瞬间的愤怒,但随即又平静了下来,沉默良久,在地上将旱烟枪敲得当当响,然后,突地站起身,对江元秀道:“你跟我来。”
引领江元秀进了张飞虎的卧室,再次看到在床上烂的像臭肉一样的张飞虎,江元秀抿着嘴,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只是作势向从衣服里掏什么东西的样子,实际上是从系统仓库里往外摸红药。
来的秦家寨的路上,江元秀脑中有了一个想法:他离开前看到烂的不成人形的张飞虎头顶的血条只剩了三分之一都不到,以现代生物学的知识来讲,瘟疫就是病毒,很多病毒使人致死就是因为人体在免疫细胞还没能将病毒杀死的时候,就支撑不住了,如果自己能够一直给得瘟疫的人补血,让他们的血条不空,也许就能够让他们熬到自身免疫细胞把病毒消灭。
也正巧,江元秀逃婚从成都城出来的那段时间,在野外地图乱晃荡,疯狂升级生活技能,所以做了一大堆的低级和中级加血红药,都在系统仓库里存着呢。
从系统仓库中摸出几枚红药,递给涂甲,涂甲有些怀疑的看着江元秀,犹疑良久,可能也是抱着几分“死马当活马医”
的念头,给张飞虎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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