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天让樊逸舟进来,眼看着他将那一袋沉甸甸的东西搁到茶几上。
樊逸舟没答话,自顾自地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陈列在桌上,就像战后清点尸体。
“他此生最想割舍的,都在这里。”
樊逸舟掏出根烟,肆无忌惮地点上了,“他走前说让我替他处理,我想了想,还是都给你吧!
也算做个顺水人情。”
谢锦天垂眼看去——一个u盘、一根红线、一张合影、一个青瓷杯、两本国史大纲、一个砸变形的月饼铁盒。
除了那u盘,他认得的这些,无论是哪一样,都像兵不血刃的武器。
易杨这种仿佛一刀两断的情侣归还定情信物的幼稚的行为,被樊逸舟转手就用来往他心口上捅。
“这u盘里是什么?”
谢锦天尽可能使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狼狈。
“他母亲的手笔。”
樊逸舟冷笑了一下,吐出一口烟,“你能想象,她是以怎样一种心态在录这些东西?能的话,也许你不会再纠缠下去。”
樊逸舟说完便自顾自地往门外走,地板上留下一行不礼貌的鞋印。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谢锦天在樊逸舟踏出大门时,才回过神来道,“为什么不和他一起走?”
“因为没有资格。”
樊逸舟背对着谢锦天停下步子,那烟味被走道里的风吹得四下逃散,“如果你知道你我犯下的过错有多么可怕,你也会无颜见他的。”
谢锦天一愣,还想追问时,樊逸舟已经走了。
烟味消散时,寂静的走廊里忽然响起“咪呜”
一声。
谢锦天低头才发现,门边还搁了个猫包,里面,一对金色的双眼正怯怯望着他。
情牵意惹
谢锦天怔怔坐在屏幕前不知作何感想。
诚然,如同樊逸舟所说,他无法想象吴招娣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态录了这几段视频。
除了婚礼上的,一共还有六段视频。
那视角来自于房间一隅,似是躲在衣柜里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冷杨旁观着她所爱慕的男人对自己的儿子上下其手地行龌龊之事。
忘乎所以的谢煜似乎尚且顾忌着易杨尚未成年而在视频中并未逾越过那道界限,但易杨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都抚摸过、亲吻过。
那模样全然不似谢锦天记忆中不苟言笑的模样,而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饥肠辘辘的野兽,逮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便急不可耐地茹毛饮血。
第一段视频的日期是在易杨小学两年级的暑假,而最后一段视频则是在易杨小学四年级的暑假。
前前后后恰好相隔两年,这荒唐的一切,始于送崴了脚的谢锦天回家后的留宿,终于谢煜和方烁的东窗事发,中间还隔着易杨父亲的离世。
第三段视频,恰巧录制于易杨父亲去世后不久。
谢锦天犹记得那时郑荞以晦气为由,将他看得死紧,当他发现谢煜还隔三差五地会背着郑荞去易杨家时,还天真地以为谢煜是去慰问,可事实上,没有半点愧疚之心的谢煜也许根本是趁着这个机会去品尝那令他上瘾的羔羊的滋味。
而视频里的易杨,也自那之后再不见反抗。
他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最后的依靠,他的求救再无人响应,那一双眼只木木地瞪着空白的墙,任凭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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