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子年被身后的世叔锁住双手,拦着他不去救人。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人在火海里挣扎、翻滚,求生不得,死无门。
那是猩红的绝望。
他闭了眼缓了缓,吐尽郁气,待再次睁眼时,目光凌凌,似漆黑处的一点星子。
宿子年望向山意秋,因为长时间的说话,略微有些疲倦:“意秋,让曲叔在琉璃坊那不要再出来了。”
“胡素在自尽前,问了曲济有没有死。”
“胡素是合县人,他的落榜绝非偶然。
此人有大才,几次落榜皆因江南科举腐败,他的卷子屡次被人顶替。
毫无根基的他,花了两年多的时间,不知从哪搞来了份江南科举受贿名录,原先想交给曲叔,但曲叔为江南暴雨跑去了京城。”
“他自尽前,大概是觉着如果当初这名录给了曲叔,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吧。”
胡素是起义军的头目,其余人可以随意处置,而他是战功,活着的比死的更重要。
没曾想在将军逼近前,胡素就在城楼上出现了。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放声大笑,手里抱着一壶浊酒,仰头就吞下了一大口,醇厚的酒从他口间浇进敞开的衣襟里。
眨眼间,他便痛饮了两壶,满襟酒气,醺得脸颊红透了,他歪歪倒倒地从城楼上摔下酒壶。
一时,整个天地里好像都只听得见那一声玉壶破碎的响声,明明没有多响,却震得耳朵一疼。
他朗声念着自己所作的请愿书,言辞犀利,句句血泪,执笔为刃,一字一句直指京城高位上的众人。
念完后,他最后只问了句曲济,含笑畅快赴死。
南方暑气未褪,胡素头顶的曜日像是将他囚入樊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手里刀光一寒,刹那间鲜血迸溅,深渊烈火落尽江南,一路烧到京城。
山意秋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南方,她从未去过江南。
文人墨客写尽了江南,他们笔下的江南是朦胧烟雨,是小桥流水,是潋滟花落,使满纸的字都泛着袅袅烟云。
如今,隔了万里关山。
山意秋眼皮一热,沉默许久,哑声问道:“那份名录呢?”
“他临死前撕碎了。”
宿子年轻抚她愈冰凉的手,凛冬未至,怎么就如此冷了。
“你呢?是因为名录,受的伤吧?”
山意秋摩挲着他手上的老茧,直直地望向他的胸口,嘴角凝滞,面露寒意。
她是分不清他是怎么伤的,但执刃一口就咬定这伤是景朝制式的箭矢所致。
他是如何被自己人所伤呢?她一直没有头绪。
直到宿子年说到这份名录,她才明了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