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住的宫殿名为寿延宫,灯笼明明灭灭,晃动着檐头的树叶阴影。
陆溪所在的偏殿里只点着一盏烛火,四周的摆设因为陷入阴暗而看不清楚,入目所及殿里唯有一张木几、两张膝垫罢了。
其中一张膝垫上坐着位盛装华服的妇人,身着团蝶百花绣罗裙,间盘着芙蓉髻,缀满玲珑饰,年纪大概在三十上下。
她面容雅致,仪态万千,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隔着浅浅烛光望向陆溪,竟令人心头一颤。
接触到这样的目光,陆溪不禁有些心悸,当下不动声色地跪下来,恭恭敬敬地道了声:“陆溪参加太后娘娘。”
太后露出一抹微笑,朝她招了招手,“起来吧,坐过来让我好生看看。”
陆溪依言来到木几边,姿态十分端庄地坐了下来,其间一直垂眸不语,乖顺中透着几分尊卑分明的态度,显是自小受过良好教育。
屋子里十分寂静,唯有火烛间或出轻微的爆鸣声,陆溪几乎能听见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太后一直定定地打量着她,见长时间的沉默下,陆溪一直垂着眸,安静地等待着,面上没有一丝尴尬或惶恐,终于笑着点点头。
“不愧是陆家的女儿,端庄识礼,气度高华,瞧瞧这模样,生的多标致!”
陆溪面颊微红,亦笑着说:“承蒙太后娘娘抬举,在娘娘面前,陆溪只能汗颜了。”
太后瞧着她杏眼微敛,眼波似水,眉宇间自有落落清风。
若说清秀,只怕辜负了这般娇媚;若说妖娆,只怕又唐突了这分清丽。
她的美丽混合着少女的纯真与女人的风情,当真是十分独特。
心中暗叹陆家的福气,太后执起陆溪的手,像慈母般拍了拍她莹白细致的手背,柔声道:“今年多大啦?”
“回太后娘娘,今年十六了。”
“十六了啊……只可惜你一直待在江南,哀家之前没机会见到你这如花似玉的姑娘,当真是可惜。”
不待陆溪开口,她又继续笑着说,“好在上天垂怜,把你送到我身边,哀家瞧着你这般伶俐可爱,心中十分欢喜,真真像是亲生女儿一般呢。”
陆溪心中一动,笑得十分开心,羞涩中又带着几分受宠若惊的神情,“承蒙太后娘娘抬爱,娘娘是千金之躯,陆溪不过是乡野姑娘,竟然有幸得到娘娘的喜爱,实在是不甚欢喜。”
太后十分满意她的态度,但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随即哀伤起来,“昔日承阳公主还陪着哀家时,哀家时时嫌她吵闹,后来她嫁人了,不能再陪着哀家了,哀家这才开始想念子女承欢膝下的热闹。
如今你进宫了,可愿时常来陪陪我这老太婆?”
太后不过三十左右,那容颜保养得极好,皮肤细腻,风韵万千,哪里是什么老太婆?
陆溪不胜欣喜地甜甜一笑,“能陪着太后娘娘,为娘娘解解闷,这是陆溪三世修来的福分。”
在寿延宫待了将近半个时辰,陆溪才走出偏殿的门。
秦宇还在外面候着,见她出来,赶忙迎上前去,吩咐先前随行的那两个小太监拎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穿过寂静幽深的围墙,无数宫殿大门深锁黑漆漆的,像匍匐的野兽在等待着食物,叫人顿觉毛骨悚然。
又一次经过一个宫殿时,陆溪忽然听到院里传来了女子低低的呻吟,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愉,很难不叫人想到些男女偷欢之事。
她惊疑不定地抬头一看,深锁的朱门上挂着金碧辉煌的牌匾——音合殿。
这里面住着什么人?竟会如此毫无顾忌,放浪形骸……难道不是皇帝的女人吗?
陆溪侧头看了眼秦宇,却见他面无表情,好像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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