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迎面过来几个姑娘,见到了她,浅浅一福身行了个礼:“夫人安好。”
苗氏含笑点头,看着这几个相貌都不错的姑娘行了礼就起身往前走的模样,眼一直在落在最后面的一个绿衣姑娘身上打转。
等她们走远了,她侧身问王妈妈:“方才那穿绿衣的,是不是忠侯府的大姐儿?”
王妈妈答道:“奴婢瞧着是。”
苗氏微微眯眼,“忠侯府啊……”
忠侯府可是侯府,就算是段父官位高,若是与他们结亲那也是高攀了,而这大姑娘虽说是庶子,但同胞兄弟却是侯府中唯一的哥儿,日后那是要继承侯府的,她要是给段青恩找了这么一门亲,外面的人可没由头说她什么。
但苗氏对盛京各家内宅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也能算是大概了解的,侯府虽然只有这大姑娘同胞兄弟一个男丁,但她们姐弟其实并不受宠,在府中日子过得艰难,当家主母手段不错,做出的都是一些让这对姐弟有苦说不出的事,而侯爷沉迷女色,对这个唯一的儿子也并无多少父爱。
若是让段青恩娶了这位大姐儿,侯府是绝对给不出多少助力的。
至于她弟弟,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童罢了,能不能活着长大还是问题,若是日后他真的出息了,根本不用苗氏担心什么,那位侯府夫人自然会出手。
这门婚事,简直太合适了。
苗氏越盘算心里越觉得舒畅,脸上神情渐渐也变回了之前常有的纯善微笑。
虽说在外面看来这位大姐儿未来是个有弟弟撑腰的,但到底也是庶出,只怕段青恩那讲究的小崽子不答应,她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哄的他答应这场婚事才行。
这边的侯府家几个姑娘正在慢慢往前走着,侯夫人方才说她们年轻姑娘跟着她一起看戏也没什么意思,就打她们出来四处走走散心。
当然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从她这话是在自己母亲来了之后才说的,就可以看得出来她把丫头们打走是为了与母亲说点不能让她们听的话了。
虽是姐妹,但侯府后院有点乱,这几个姑娘关系也没有别家院里那么好,这么沉默的走了一阵之后,还是年纪最小,也是最受侯爷宠爱的四妹妹率先开口:
“方才仿佛瞧见有人在那边斗蛐蛐,看着好热闹,我打算去玩,你们要一道去玩吗?”
理所当然的,她的三个姐姐都对斗蛐蛐不感兴趣,于是四姑娘带着自己的丫头跑去看斗蛐蛐了,只剩下三个年龄相仿的姐妹。
席玉真就是方才被苗氏盯上的侯府庶出大姐儿,她从刚才路过苗氏之后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好像总有种被人看着的感觉,但后面是段夫人,好端端的,她一直看着她们这边做什么。
她在家中一向是不受宠的那个,也早就通晓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因此虽然心中觉得古怪,也没有回头去证实自己的想法,只微微垂着静静走路。
嫡母把她们打出来,也只是想要让她们识趣的在外面多晃悠一段时间,她平常与其他几个妹妹一样被养在府中不被允许出去,如今多在外面走动一会也好。
正走着,席玉真突然感觉在自己身侧走着的二妹妹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问了句:“方才我们路过的,是不是段夫人?”
席玉真曾经在自家府上见过苗氏,但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看应当就是她,之前父亲过寿,段夫人是来过的,只是那时母亲没要我们出去见客,我也就远远看了一眼。”
二妹妹以前是不怎么搭理她的,但也许是出来了没有其他人说话,三妹妹又和她关系不好,她便一直拉着她自说自话:“她穿的应该是江南的云织锦缎,上次我在母亲那里见过,说是很罕见,母亲也只有那么一些。”
“她的簪子仿若是玲珑坊的手艺,我方才行礼时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那簪子上还有个徽记,上个月父亲送了我姨娘一个簪子,就是那样的徽记。”
席玉真也不说话,只嗯嗯啊啊的应着声,走在最前面的三妹妹听到了,转身来十分不客气的对着二妹说道:“我们好歹也是侯府里的姑娘,你能不能别做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亏待了我们。”
这话说得也算是真话了,侯府在她们没出生前其实就早没有曾经荣华了,父亲又喜好美色,四处纳妾,府中还要维持表面样子,就算是账面亏空,那些丫鬟婆子小厮也不能卖掉。
上面掌管着银钱的主子们是不用担心身上有没有华服穿,有没有银两花的,如席玉真她们这些年轻姑娘们,则是真真切切的过的苦。
倒不是吃不上饭,只是在这府中,不受宠的要想吃口热饭就要拿银两打点,长此以往,手中份例也剩不下多少,而她们又都是正经的姐儿,想要出门交际,身上怎么能穿着一些普通衣裳。
侯爷只顾着自己享乐不管她们,侯夫人又不是她们亲娘,不磋磨她们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去好心给她们制新衣,有姨娘的还好,至少姨娘也会为自己的女儿考虑,而没姨娘,或者席玉真这样姨娘不得宠的,便是真的有苦说不出了。
她小时候是亲眼见过一个得宠姨娘仗着侯爷宠爱,对着嫡母言语不客气的,没过一个月,这位得宠姨娘就死于“重病”
,肚子里还带着孩子。
而之前还十分宠爱她的父亲只悲伤了一天,就将心思用在了新人身上,从那之后席玉真就明白她与弟弟要想在府中把日子过好了,就得讨好父亲,讨好当家主母,安安分分规规矩矩,一点的不规矩都不能有。
只是侯夫人并不是个对她规矩她便放过人的,席玉真的母亲生下了侯府中唯一男丁已经让她将他们三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在侯爷提出想要将席玉真的弟弟交给她教养之后。
席玉真能猜到嫡母在想什么,她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了,凭什么要将一个庶子养在自己膝下,凭白给了他嫡子名头,那以后若是她生下嫡子,侯府到底谁来继承?
她现在只是表面冷淡暗地为难,没有直接下死手,也只是因为之前她弄死的孩子太多,害的侯府只有了一个男丁,惹得父亲警告罢了。
若是府中再死一个孩子,恐怕他们这对夫妻就要撕破脸皮了,侯府中这才勉强维持着表面和平。
只是她们这些非嫡母所出的庶女,想要过上好日子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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