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恩静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阮东廷调柔嗓音:“可惜太小了,这样吧,等你成年了,我就来娶你。”
没有人会信这种话的,富家子弟和卖唱女?呵!
可那时她十四岁,自知卑微却仍对这世界存有幻想。
恩静张大眼,瞪着这张不应存在于她世界的好看的脸,口吻那么小心:“真的吗?”
握住她的那只手一僵,可很快,又是他淡定的嗓音:“真的。”
可后来呢?
后来,游轮抵岸,欢闹散场,那个说要回来娶她的人,一转身便将承诺洒到了海水里——
“等你成年了,我就来娶你。”
“真的吗?”
“真的。”
阮先生你看,你一笑我记了那么多天,你一句话我记了那么多年。
那是1979年,厦门海上落雨的夜。
即使最终的最终,你真的前来,将我娶走,也未曾觉过这场命运的更迭。
公园的那端还在唱,一曲又一曲,等恩静察觉到那隐约的丝竹管乐竟近到咫尺了,才现自己不知在何时,已移步至这方热闹的场地。
原来是圣诞将至,义工们在给一群阿婆提前过年。
声势挺浩大,更令人惊讶的是,配着悠悠琴弦声的不是粤式南音,而是正宗的泉州南音——
“古代铜镜如月轮,磨得光亮照乾坤,才子为获好缘份,不惜将镜击陷痕……”
直到这一刻,恩静唇角才勾起自内心的温存的笑——是,原来她还是记得的,这一字一句的《陈娘》,当“歌女”
的那几年她不知唱过多少遍的南音:才子为获好缘份,不惜将镜击陷痕。
无情荒地有情天,执帚为奴苦三年……
“无情荒地有情天……”
她轻轻地跟着哼了起来。
台上丝竹声悠扬婉转,一群阿婆听醉了,不知多久,她身边突然响起小女孩惊喜的声音,“原来姐姐也会唱,好好听啊!”
恩静低下头去,就看到一名小混血儿,穿公主裙、绑公主辫、粉嫩小脸上还嵌着双蓝眼睛。
小姑娘这一嚷,全场的阿婆加义工,几十对眼睛竟齐刷刷往恩静身上shè来,就连台上那主唱也顿停了音——然后,然后,再然后呢?
她原本是自嘲,忧郁,淡淡地倦着,这一刻却被几十双眼几十张口鼓舞着上台“唱一曲”
——“靓女,给阿婆们唱一段啊!”
简直是哭笑不得啊!
最后、最后竟连台上的主唱也走下来了:“来吧,靓女!”
这么近的距离下,恩静才觉将一曲《陈娘》唱得如此委婉动人的,竟是张有个xg的脸:剑眉刚毅,桃花眼含笑,薄唇一掀便有无数倜傥逸出来。
倜傥男子朝她伸出手:“懂得唱泉州南音,我估计你也是闽南人吧?正好,今晚聚在这的都是泉州那带移民过来的阿婆。”
她错愕——这么多全是泉州人?
“是啊是啊,姐姐穿得好漂亮,要唱歌哦!”
混血小女孩也使劲地拍掌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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