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去探查,因初云的事而时不时到秀玉那儿去的arvy也告诉过她:老人失去了女儿,现在又失去了钟意的儿媳fu,能陪她听歌剧、能给她唱南音、能同她聊天解闷的女孩子们一个个都走了,妈咪素来疼女比疼男多,初云走了,恩静也走了,现在一看到阮东廷她又心烦,在阮家,你说不上她有多大变化,可厨子却换了一个又一个,皆因秀玉说:“不知为什么,吃不下,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
她沉默了。
为什么年轻人做的这一切抉择,最终会伤害到的,都是老者?
台上歌女依旧悠悠地拂着琵琶,调着嗓:“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过是半曲的时间,已有幽愁暗恨生。
“恩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浓眉死拧的男子才像是做了艰难的决定,告诉她:“我现在其实是有计划的。”
恩静闭了下眼睛——他有计划,聪颖如她是料得到的,从那天他在抓到张嫂后还把监控器装上去,她便知,他一定是有计划的。
只是啊:“你的计划就是放任何秋霜伤害我、放任全世界来取笑我吗?”
“如果我能说,这只是必要的计划之一呢?”
那对暗邃魅黑的眸心依旧如一泓深潭,冷峻,却勾人。
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放任自己沉沦了:“那我真的觉得,阮先生,和你在一起好累。”
真的,好累好累了。
这一天的谈判还是以失败告终——没有人知道的,他根本就不肯签字。
她将协议书留给他,昨夜便已签好了自己的名,就待他签字生效:“你什么时候签好了,就让刘律师过去拿吧。”
而后站起身,离开前,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加大了的雨势。
怎么会这么巧呢,似乎每一次同他谈分离,都要下雨,从十几年前下到十几年后,还不停。
突然间,她想起十四岁那年的雨夜,目光还停留在窗外时,低低询问已经逸出口:“阮先生,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
她总爱问他这个问题,问了好多遍,问到这一刻,他都开始怀疑起这么多年来,自己其实从来没有答对过。
所以,她自顾地笑了:“你想说1987年,阿陈过世的那一日,对不对?”
他的回答,永远都不对。
恩静离开了餐厅。
《琵琶行》已唱到了尾音:“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
座中泣下谁最多?”
座中泣下谁最多?
那真正身临其境的人,到最后,其实已经流不出一滴泪。
隔天阮东廷真的把签好名的文件拿过来了,不过不是离婚协议,而是股权让渡书。
“把名字签下,从今天开始,‘阮氏’百分之四十二的股份都是你的了。”
见她似有拒绝的意思,又说:“你不收股份,那离婚协议我就永远不签。”
恩静无奈,再开口时,声音里也不由添进了讽刺:“为什么不签?有钱送上门,我高兴还来不及。”
“最好真的是。”
恩静把合同扔进抽屉里,连看也不再看一眼。
她的办公室就在阮东廷隔壁,这一层楼,其实也就他们这两间办公室。
因为这阵子阮氏出的事太多,所以平常没什么事的话,普通人是上不来这一层的,就连清洁,也只由阮生信任的清洁大婶来做。
当然,那被信任的清洁大婶,便是被初云从大陆带过来、并得到了恩静信任的李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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