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大怒:“昨儿的事,王公大臣私底下议论纷纷,再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见母亲脸上气得通红,嘉靖忙上前跪下:“母后息怒,儿子即刻就召四郎进宫,训诫他一番,也就是了。”
“光是训诫四郎,又能有多大用处!”
太后喘了口气,继续道:“太子之位,乃国之根本,国本不定,人心又怎能安宁!
立三郎为太子乃天地间的正理,可你偏疼四郎,冷落三郎,岂不是叫天下人齿冷?”
嘉靖沉默良久,方道:“儿子定然不让母后忧心,明日就召见三郎。”
见儿子终于表态要见孙儿,太后这才舒了口气,她心里明白,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儿子生来固执,今日能争到这一步,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于是微微一笑,仔细端详了儿子一眼,见他眼角皱纹又加深了好些,胡子也有些花白了,不由得想起三十多年前,儿子以藩王世子身份继承皇位,为了给自己这个王妃争到太后的名分,不顾众大臣反对的,甚至不惜与权臣决裂的往事,心里微微酸楚。
见母亲目不转睛凝视自己,眼神里流露出爱怜的神色,嘉靖心中一软,歉然道:“儿子不孝,不能让母后安心颐养天年,还要为后辈的事操心。”
太后柔声道:“娘这把年纪了,不盼别的,就是盼着子孙过得顺心了,倒是你,虽说一心修道,可后宫那几个年轻妃嫔,也该眷顾些,你只有两个儿子,太少了些。”
嘉靖低声说了声是,便不再言语。
太后又道:“娘知道你的心,那端妃去了那么多年了,你——也不要再去怪谁了。”
听到母亲提起端妃二字,嘉靖浑身一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淡然道:“时候不早,儿子还要看奏折,不打扰母后了。”
说完,便起身告退。
次日,裕王便奉召进乾清宫面圣。
接到太监的口谕时,裕王心中欣喜异常,吃了一半的早点,立刻放下,装扮停当了,便火往宫里赶来。
嘉靖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在地下的儿子,许久未见,这孩子的身量好像又高了些,自己三个儿子中,若论仪表,倒是这三郎最为俊美出众。
“三郎,这金砖地,跪着就不嫌太硬太凉么,快起来吧。”
见父皇对自己和颜悦色,裕王心里更加安稳了,他站起身来,仰脸看着父皇,低声道:“儿子乍见父皇,欢喜得紧,只要能一睹父皇慈容,儿子情愿日日跪这金砖地。”
见儿子语音诚挚,嘉靖心底也是一热,温言道:“这些日子,你那几个讲官可都教会了你什么文章学问?”
“回父皇,朱子百家的文章,先生们都一一传授。”
嘉靖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回思了一会往事,睁开眼睛又道:“三郎,今日父皇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一句话。”
“父皇请说,儿子一定谨记在心。”
嘉靖凝视着儿子,缓缓道:“你且记住,无论何时,你都是父皇最寄予厚望的儿子,好生用心读书,不要辜负了父皇当日苦心孤诣给你选的好老师!”
“父皇——”
裕王才喊了一声,下面的话就梗住了,自从太子死后,他那颗患得患失的心,终于在父皇的这句话下获得安宁,他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轰然落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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