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手,崔令鸢直接上手抓着蟹腿开吃,半透明的蟹肉浸饱了酱汁,呈微微的褐。
蟹肉本身糯甜,酱汁酸辣微呛,嘴角兜不住的酱汁流了一手,崔令鸢狼狈又满足地嗦一嗦手指,就如薯片的最后一口,辣条的意犹未尽,好过瘾!
做这洗手蟹,便是起了坏心眼,想看看沈晏吃这般食物可还能保持风度。
抬眼,对方慢条斯理地掏出锦帕拭了拭嘴角,又气定神闲地擦净指尖沾上的酱汁,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一碗普通的白米粥,被他喝出了琼浆玉露之感。
“”
崔令鸢不死心,将清蒸蟹往他面前推了推,眯起眼假笑:“郎君尝尝这蒸蟹,蟹本鲜,清蒸最妙。”
现在可没有什么蟹八件让他装逼,对上坚硬蟹壳,谁人不吃得呲牙咧嘴。
对上崔令鸢促狭目光,沈晏有些无奈。
她对自己,何曾有这般殷切时候,简直司马昭之心。
到底在她殷殷切切目光下,拿起一只螃蟹,掰下最大那蟹钳,“咔擦”
一声,蟹壳在槽牙施力下碎裂。
崔令鸢满意地收回眼神,也拿过一只吃了起来。
蟹钳是螃蟹最肥美处,蟹黄是螃蟹最鲜美处。
若有耐心人,将螃蟹背壳掀开,将蟹肉和蟹黄全都拨至其中,拿勺子大口擓着吃,丝丝缕缕鲜甜,黄中带白绵密,那享受,啧,笔墨难描。
崔令鸢却是心急人,先将蟹脚嗦了个遍,再去挖那红硬红硬蟹黄,鲜味微微带点腥气,但没关系,吃螃蟹不就是吃这鲜腥味儿么!
否则为何海鲜要贵于河鲜、湖鲜。
蟹肉像蒜瓣似的,一挤裂开,满满咬下去,又细又嫩又甜又香。
吃得崔令鸢眯起眼,还得是隔水蒸。
沈晏比她闲雅,拿了一个螃蟹,慢慢往小瓷碟中剔肉、剥黄。
抿一口温热的菊花酒,吃一口沾了姜醋汁子的蟹肉,气度雍容,到底也被这蟹肉甜得弯起了唇角。
——
从院子里的小丫鬟连翘那儿得知她们那日打碎的是沈祉母亲的遗物,春蕊有些忐忑:“看那杜若不是个老实的,恐怕转过头还要告娘子的状,郎君信了可怎么好。”
夏荷笑道:“不过是邢窑瓷,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如今真正好的瓷还得是定窑,奴婢记得老夫人给娘子的添妆里就有一对儿定窑的绘杜鹃花樽,很清雅。”
崔令窈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不轻不重地笑笑:“我们也不缺这些,便给郎君送去吧。”
并不是赔礼道歉,而是为时时刻刻提醒杜若,自己的身份。
沈祉护下杜若,虽没为此说她什么,但也叫她心里不高兴了两天,沈祉却没看出来,照常饮食、就寝。
到底没闹出事来,再处置,显得她容不下人,这口气只能压在心里。
崔令窈半释然半不屑地撇嘴一笑,沈家也太清贫了,没什么好东西,这褥子也是,睡得硌人,身上都起了小红疹。
春蕊看了,心疼地替她上药,话里有抱怨,亦有对她非要换亲的不解:“二娘这是何苦,从前在候府,哪吃过这种苦头?就是宁国府,也不必”
崔令窈淡笑道:“你只要知道,郎君日后是有大作为的,眼下清贫些,不要紧况且,郎君不比那沈三贴心多了?你瞧三娘。”
不由得又想起梦中前世亦从未听闻沈祉纳妾,一直都只有三娘为妻,想来,沈祉应当也只是用那丫头顺手罢了,算不得威胁。
殊不知,主仆这些闲淡的对话听在了院中有心人的耳朵里,下半晌换值的时候,便趁机会告诉了沈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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