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顾熙言缓缓睁开眼,觉得头痛欲裂。
她半拥着锦被直起身子,一手揉着太阳穴,竟一时想不起今夕是何夕。
听见鸳鸯红纱帐里头的窸窸窣窣声响,靛玉挑帘子一看,果然是顾熙言起来了。
“小姐可算是醒了。”
红翡忙上前,服侍床榻上身娇体软的美人儿穿上衣衫,又扶着人去梳洗。
顾熙言漱了口,又净了面,端坐在光可鉴人的铜镜前定神一看,这才现,内室里服侍的丫鬟婆子竟是跪了一地,不禁疑惑道,“都跪在这儿做什么?”
靛玉一边儿给顾熙言傅粉、画眉,一边儿道,“小姐昨晚醉的人事不知,侯爷回府之后见小姐身边儿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了好一通火儿呢!”
红翡正在身后给顾熙言绾,闻言瞪了靛玉一眼,“侯爷正在外头用早膳呢,你不妨说的再大声些,好叫侯爷知道,下人们在背后是怎么嚼主子的舌根的!”
靛玉吐了吐舌头,又低声道,“昨晚侯爷抱着小姐回来的时候,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水,小姐没见到,可吓人了呢!”
顾熙言暗想,可不是“没见过”
吗。
上一世,萧让这种脸色,她只怕是天天都能见到呢。
顾熙言转念一想,当即觉得不对——“靛玉,你方才说,是侯爷亲自抱我回来的!
?”
凝园正房。
黄花梨木矮桌上摆着一应色香俱全的早膳吃食。
顾熙言一脸惺忪,扶着额头从内室里走出来,刚一抬头,便看到一屋子丫鬟婆子战战兢兢的神色。
桌旁,萧让一身雨过天青色常服,见顾熙言走了出来,只神色淡淡地兀自用着早膳,连看也没抬眼看她一眼。
顾熙言坐在紫漆描金椅上,莫名升腾起一种如坐针毡之感。
她拿起手边的一双银筷,筷子尖儿还没够到面前那一例荷塘小炒,便听萧让清冷的声音传来,“什么时辰了?”
顾熙言一个激灵,当即收回来筷子,规规矩矩的坐着,答道“卯时三刻了。”
顾熙言抬了眼,见对儿面儿高大男人的脸上并无明显揾色,咬着粉唇,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道,“侯爷,昨晚是妾身失态了”
“哦?”
萧让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动了动,“夫人都醉的不省人事了,竟然还知道自己失态了?”
顾熙言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听萧让这么一说,立刻睁大了眼,“妾身真的失态了!
?”
她不善饮酒,但是昨日心情实在郁结,便想借酒消愁。
不料,那半盏秋露白还未喝完,她便意识迷蒙的昏昏睡去了,之后一觉醒来,便是今天早上。
听靛玉说,昨晚萧让抱着她一路从翠微亭走到正房内室里,一府里的丫鬟婆子见了,皆是低着头红了脸不敢作声。
方才,顾熙言内心羞臊,在内室里磨磨蹭蹭了半天,直到王妈妈挑帘子进去催促了两回,这才面带愧色地出了内室。
——她可真担心自己当着萧让的面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萧让自顾自的夹菜,对她的疑问置若罔闻。
顾熙言见状,只好拿眼神去瞅一旁的靛玉、红翡,不料两人皆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萧让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轻笑一声,“昨晚身边儿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会儿,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做什么?夫人失态没失态,她们又怎么会知道?”
此话一出,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连声告罪。
“是妾身不叫她们近身伺候的”
顾熙言摆摆手,心中火急火燎“侯爷,妾身失态可是说什么大不敬的话了?”
昨夜鸳鸯帐中,顾熙言从梦中惊醒三次,回回皆是小脸儿带泪,口中梦呓不断,哭得凄凄惨惨。
萧让看的心疼,把娇人儿揽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拍着哄得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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