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亲王府,暮色将沉,正院里回荡出几声爽朗的笑声。
武亲王本在逗弄八哥,梳理它金橙红三色的羽翼,听到武亲王妃的笑声凑近了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王爷,没想到十年了,大郎媳妇终于想通了,愿意下山了。”
武亲王妃面容慈祥,眼角带着些和缓轻浅的笑意对武亲王道。
她将手里竹青色牡丹纹的信笺递给武亲王,面上还带着没有消散的笑意,眉宇间神采奕奕。
武亲王接过信笺,一目十行看了下,兴致缺缺,抬手将信笺递给了武亲王妃,疑惑“是过些日子太后生辰了,她不是以前都不下山,立侍奉青灯古佛,怎么突然想着回来了?”
“说什么话呢?回来不是好事,追究那么多干什么。”
武亲王妃嗔目瞪了一眼武亲王,将信笺细致得折好,轻声道。
武亲王撇可撇嘴,挑了挑眉梢,满脸的不认同,他年逾古稀,但勤于健身,精神矍铄无有老态,平日里性子也豪爽潇洒有点儿类似老顽童。
这样向来万事宠辱不惊、他闹任他闹的清风拂山岗的武亲王,此时眼睛里带了些暗沉,冷嗤道“前两个月瑾儿大婚,我还让瑾儿专门写信和上前去请她,也没请回来,这会儿巴巴回来了。”
“巴巴!
巴巴!”
小八哥聪明伶俐,最是会学话,这会儿它尖利的嗓音俏声声重复几遍“巴巴”
,显得异常讽刺。
“你这老头子怎么说话呐。”
武亲王妃听着他冷嘲热讽的口气,转身捶了一下武亲王的肩头,瞪他。
瞪罢,她叹了一口气温声劝道“没准就是瑾儿前些日子去看她,她见了瑾儿心头改变了主意,现下瑾儿媳妇有孕,她想回来看看瑾儿和瑾儿媳妇。”
“随便。”
武亲王老顽童,古稀之岁的人背着手气鼓鼓现在鸟架前,拧着眉心道“我就心疼我的乖孙,十岁没了爹,也没了娘。”
大将军夫人的信笺中可未提及李枢瑾。
李枢瑾自小和祖父武亲王亲近,大将军过世后,大将军夫人离家,当时李枢瑾身高不足武亲王胸口,半大小子,突逢变故,哭得小脸白留不住自己的娘,只能躲在墙角哭,武亲王每每想起就心痛。
想着这些,武亲王胸口又闷闷得疼,他鼓着腮帮粗声粗气道“你说人家孩子没了爹,娘疼着,瑾儿这娘可好,不如没了!”
“王爷!”
他越说越离谱,武亲王妃忍不住上前拍了他一下,瞪他不许他胡说。
作为长辈,这样议论晚辈,有份。
“你是不知道,瑾儿当时……”
武亲王开口想说李枢瑾幼时哭得肝肠寸断差点儿没气,又想着答应了自己乖孙不说出去,又怕武亲王妃担忧,便悻悻闭口了。
李枢瑾稚童十岁猝然失去了敬重的父亲和亲密无间的两位兄长,已然伤痛难耐,偏偏那时他母亲心里眼里完全无他,硬要上山,李枢瑾背地里哭得眼睛都要瞎了,还要装个小大人反过来安慰武亲王夫妇,安慰大将军夫人,劝着他们同意母亲去追求自己心中的慰藉。
武亲王无意间撞见李枢瑾泪珠子簌簌掉,见了他,李枢瑾还佯作无事挂着灿烂的笑,温声问他“爷爷可是腿疼了,我帮您按按?”
武亲王当时就泪湿衣襟,他的小孙子如此乖巧懂事,又生得粉雕玉琢,偏偏遇到了一个拎不清的母亲。
“王爷,以后可不许说这话,让大郎媳妇听到可不好。”
武亲王妃见他气得有些愤愤得,上前抚了抚武亲王的后背,温声解释道“她也有她的苦衷,她原和大郎如胶似漆,大郎猝然离世她定是心中最最伤心的。”
武亲王夫妇惯称大将军为大郎,他们先排好了顺序,以为会接二连三有二郎、三郎,遗憾最终他们只有一个儿子,也习惯了称大郎。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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