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从榻上弹坐而起,把身上的棉被甩开。
这个被子的奇怪味道,难道是……
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哪里还敢再睡,跑下榻远远躲到门边。
别怕,樊增的母亲年事已高,又一直生病,老人家寿终正寝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但是樊增为什么要说他母亲去了永州舅舅家?他在说谎?
如今我是杯弓蛇影,看谁都带三分疑,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一向老实巴交的樊增也是坏人。
或许他只是担心我会害怕,才没有告诉我母亲刚刚过世,而且他如果真有坏心思,我应该早就现了。
——那他为什么还让我住在已故之人的房间里,让我盖他母亲盖过的棉被?
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疑神疑鬼,不如出去探个究竟。
我把房门打开一半,想想又闩上,改从窗户里爬出去,绕到西厢背后。
樊增和朱二还没睡,正在屋里喝酒,桌上摆着好几样菜,有鱼有肉。
他真的在说谎,明明还有别的食物却说他俩也吃的汤饼,而且这酒馔称得上丰盛,不像是他这样的家境日常所用。
朱二抓着一只鸡腿吃得满嘴流油,又喝了一大口酒,啧啧叹道:“哥哥真是大方,每天都有好酒好肉招待。
只是这大官家里的肥差没了,往后还能天天这样吗?”
樊增道:“哥哥我财运旺,老天爷都急着给我送钱,跟着我保管你有酒有肉吃。
前脚刚卖了一匹好马一辆车得了五十两,后脚就有更大的肥羊送上门!
这回起码值这个数!”
他向朱二比了三根手指头。
朱二张大嘴:“这么多!”
“你不看看什么货色!”
樊增放下酒碗,“今天你给我安分点,喝酒归喝酒,可不许喝醉了耍酒疯跑过去胡来。
开了苞就不值钱了,最多只能卖一百两。”
“二百两开个苞,”
朱二嘿嘿一笑,“开不起开不起,有这钱我都能去胡三娘家耍一年了!
哥哥放心,我就算有那贼胆,也舍不得银子。”
他们在说什么?听起来不像好事。
两人碰杯又喝了几盏,朱二问:“不过这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不会惹上麻烦吧?”
他们说的是我?
樊增说:“你放心,哥哥办事牢靠,有十足的把握才下手。
今天他们家出了大事,宫里的贵妃娘娘在别苑里叫人杀了,园子四周全是官兵。
这小丫头一个人逃出来,身上又是血又是泥的,还说有人追她不敢回去,你说这里头有没有猫腻?”
朱二惊道:“她是凶犯?跟杀人犯住在一个院子里,刚才我差点还……哎呀太吓人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咱们两个大男人,还怕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樊增鄙夷道,“是不是凶犯不好说,但她逃在外面肯定是有由头的,找不着人官府只会往凶案上查,谁也想不到咱们头上。
明日喂点蒙汗药塞在箱子里,去永州路上随便哪个城里出价高的勾栏院一卖,天高皇帝远没人认识她,谁能查得出来!”
我躲在窗户下面捂住了嘴。
原来他们俩在商量把我卖到青楼去!
天上猛然间一声炸雷,把我吓了一跳。
屋内朱二也吓坏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胆怯顾虑起来,犹犹豫豫地说:“到底是曾经的主子,哥哥还说这小娘子善心送过我婶好多药材,这么干会不会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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