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坐北朝南,位于城中主干道十字街北面正中,晏骄从后院角门出来,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就到了本县最热闹的路段。
大街两侧都是成排的铺面,沿街还有许多摆小摊的、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说笑声、吆喝声,耍把戏卖艺的敲锣打鼓声,满是鲜活的人气儿。
晏骄顺着看了会儿,渐渐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嘴角不自觉带了笑意,视线落到街对面的招牌上,却又忍不住开始划算这六两二钱银子能过多久。
据她所知,刨去下头整年不见现钱的农户,在县城做工的约莫一人一月能得二两上下,便是走街串巷的小贩,只要肯做,也能有一两多。
这样的月钱,是要养活一家老小的。
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也不好总赖在衙门里。
不是正事儿。
但要去租房?
租不起啊!
“两套棉布里外换洗衣裳并梳子镜子等共计两百三十文……”
晏骄机械的重复着今天上午的花销,正又觉得脑袋隐隐作痛,忽然听到斜对面的布庄传来一声凄厉的惊呼。
“我的女儿啊!”
这一声不亚于平地滚雷,饶是街上人声鼎沸,也都在一霎那没了响动,然后一窝蜂的朝那边望去。
出声儿的是有德布庄,乃是平安县的老字号了,不仅卖布,也兼贩卖些针线头油成衣等物,因货真价实又周道,生意一直不错。
今天上午去银楼换了银子之后,晏骄也是在那里为自己购买的衣物,对店中小伙计们的印象很是不错。
买了衣物之后,她就觉得腿脚软有些撑不住,这才摇摇晃晃直接进了对面这家茶楼休息。
有德布庄也跟这一带的铺面一般是二层小楼,一楼卖些实惠的大众货色,二楼前半段出售价高也更精美一些的绫罗绸缎,后半段则用活动门墙隔开,做了如今掌柜夫妇二人的起居坐卧。
晏骄坐在临街窗边,恰好可以越过街道看到布庄二楼内景,隐约就见一对穿着打扮颇为讲究的老夫妇踉跄着哭喊出来,手中还不停地厮打着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壮男人。
世人最喜欢看热闹,那头有人魂飞魄散的冲出去报官,这边茶楼上已经嗡嗡的议论开了。
“呀,难不成是死人了?”
“那老两口怎得厮打起女婿来了?难不成是……”
“怪吓人的,我记得老板娘两口子情分颇好,羡煞旁人哩!”
出于职业本能,晏骄第一时间就竖起耳朵,可惜本地居民方言浓重,说的又快,她听了半天也是七零八碎,最后实在忍不住,一脸好奇的打听起来。
“这位,”
她才一开口,窗边做一团挤着的几个穿红戴绿的妇人便齐齐回头,画面相当震撼。
“咳,这几位姐姐,”
晏骄麻利的临时改口,满脸堆笑的问道,“我才在那边订了衣裳,可是出什么事了么?”
她生的肤白貌美,又年轻俏丽的,那几个妇人却大都有些人老珠黄,一声甜甜的姐姐登时叫她们笑开了花,好似身上骨头缝儿都舒展开了。
“瞧这闺女,怪俊的,听着口音外地来的吧?”
为一个穿着大红纱衣的大姐捂嘴嘎嘎笑了几声,又拿着一双眼睛在她身上看个不住。
晏骄爽快点头,就听对方猛地一拍巴掌,十分唏嘘,“这可真是够晦气的!”
晏骄:“……”
这平安县城竟如此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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