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个琴师,眼神却如此凛冽,方延被这一瞥惊得浑身一颤,再定神去看时无忧已经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乖顺地垂着,看着就真是个依附贵女的乐师了。
方延把不准无忧和沈辞柔是什么关系,他不讨厌无忧,但又向来不怎么喜欢攀附权贵的乐伎,移开视线,仍是温声解释“从这里出去就是花田,特意移来适宜的花木,既能欣赏,又方便蓄养的蜂采蜜。”
方采采皱了皱眉“那些蜂不会飞到这里来吧?我怕被蛰。”
“蜂怕烟熏,走道附近都会烧些枯木。
不至于这么倒霉。”
沈辞柔一听就觉得背后冷汗涔涔。
她先前也觉得自己不至于那么倒霉,结果就正面遇上了逃犯,躲在全是灰尘的茅草屋里才躲过一劫。
她下意识地拉住无忧的袖子。
袖上轻轻一坠,无忧略带惊讶,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泛起些微微的笑。
又走了一段,沈辞柔嗅到一股浓郁的花香,然后倒霉地听见了嗡嗡声。
她抬眼一看,居然是几只蜜蜂。
倒霉时常理都不作数了,这几只蜜蜂绕着她飞了几圈,只有一只落在了裙摆上,其它的还在她身边飞,嗡嗡的声音听得她心里虚。
方采采“呀”
地叫了一声,双肩颤抖着,捂住脸退出好几步“我怕这个!”
到底还是小孩子,平日里教得再好,遇见真怕的东西还是绷不住。
沈辞柔也被吓得不轻,抬手就去赶裙摆上叮着的蜜蜂,却被方延喝止“娘子别动,乱动这蜂会蜇人的!”
“这蜜蜂为什么只盯着我啊!”
沈辞柔快崩溃了,动又不敢动,“这……这怎么办?”
“恐怕是蜂桶摆得太近了。”
方延也有些怕蜜蜂,蜇一下的痛他是尝过的,眼神动了动,忽然说,“是蜂蜜!
娘子裙上沾了蜂蜜,快将裙子脱下来!”
沈辞柔觉得更要命了,稍作犹豫还是伸手去赶蜜蜂。
开什么玩笑,夏衫轻薄,襦裙里面就只穿了贴身的小衣,她再随心所欲也不可能在外就把裙子褪了。
方延又想了个办法“趁着只有这几只蜂,我们快往回走,娘子换身衣服再出来!”
情况棘手,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四个人边赶蜂边跑,等回去时沈辞柔裙上的蜜蜂是没了,帮着沈辞柔赶蜂的无忧却被蛰出几个包,手背迅红肿,大片蔓延开,连小臂上都略微肿了起来。
方延一看就觉得不妙“糟了,郎君这怕是格外怕蜂毒。
我去延医,沈娘子快去换身衣服。”
沈辞柔还是没能躲开换衣服的命,幸好侍女先前就准备了一套襦裙,她匆忙换完,提着裙子去腾出来的厢房,正好看见无忧在上药。
无忧的手背上红红黄黄,红的是漫布整个手背的肿起,黄的是新涂的药,还有几个格外凸起的白点,则是挑了蜂尾针后的痕迹。
无忧伤在左手,和骨肉匀停的右手一比,看起来就更惨烈。
那只手原本修长白皙,指腹磨出薄薄的茧,是抚琴按弦的手,却被蜂毒蛰成这个样子。
沈辞柔走过去“他们呢?”
“不知道。”
无忧垂眼看着惨不忍睹的手背,“大概在别的地方等着你出去。”
“伤处温水清洗,每日上三次药。
郎君再按着这个药方服药,免得蜂毒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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