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和原本以为肉干的辣要命,这会儿才知道梅干的酸也能要命,舌面上有些刺,酸得他口齿生津,眉头都不自觉地皱起来。
但他又不能把梅干吐出来,所幸是去核的,胡乱嚼了几下吞下去,唇齿间还残留着要命的酸味儿。
偏偏沈辞柔还憋着笑,眼睛亮晶晶地问他“酸不酸?”
李时和舔了舔犬齿,忍住那股酸劲“这是……作弄我?”
“不。”
沈辞柔闭着眼摇摇头,再睁开时说,“我是瞧着你想吃酸的。”
李时和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沈辞柔的意思。
他有些微妙的恼,总觉得这种自己都说不清的心思不该让她知道,一面想退避遮掩,一面又找不到适宜的理由。
思来想去,他垂下眼帘,有些忐忑“那你,是怨我么?”
他想沈辞柔是该怨的,她一向是大大方方的样子,崔慕栾看着风流,实则也恪守君子之礼,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偏他自个儿闷在心里拈酸吃醋,这么点事都容不下。
少时太傅所说的警句一句句冒出来,全是劝人不要嫉妒的,李时和越想越恼,轻咳一声,刚想说些什么,沈辞柔已经凑上来了。
他本能地往后一避,恰好看见沈辞柔带笑的眉眼。
“你躲我干什么?”
沈辞柔憋不住了,伸手去拉李时和的袖子,“怎么每回都这样,好像你怕我似的。”
“并非如此。”
李时和任由沈辞柔拉着,“只是……不合礼而已。”
他越这么说,沈辞柔越要上前,手里还扯着李时和的袖子,逼得他不能后退。
等到两人距离拉近,不过隔了一盏行灯,沈辞柔忽然轻轻地说“那我问你,你亲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不合礼?”
这话像是个爆竹,一入耳就炸得李时和眼瞳微颤,他又答不出,眼尾被沈辞柔逼出些许红晕,好在宫灯也是红的,照在脸上倒看不出。
他犹豫着“是我失礼了。”
沈辞柔没脾气了,放过这回事,低头揪着李时和的袖角“我不怨你。
这不是正常的么?若是我撞见你和别家的小娘子在一起,我肯定也要难受。”
她笑笑,指尖顺着袖口下滑,抚过精细的刺绣,轻轻牵住李时和的手,然后才抬头,定定地看着他“话是这么说,但我也要为自己解释。
我同倾之只是交好的朋友,七夕那天我在街上遇见他,他还买了份巧果给我,让我快滚免得挡他姻缘。”
李时和也笑笑,拢住女孩的手,认真地提起隐秘的心思“我不是怨他与你交好,我只是怨我遇见你太迟了。
你前十七年的事情,我一无所知,回想起来,轮到我就什么也没有。”
这话太真切,像是柄薄刃,把自己的心思剖出来给人看,沈辞柔听得心头酸涩,指尖卡进李时和的指缝里“那我往后的事情,件件都应当有你。”
“好。”
李时和点头,“走吧。”
沈辞柔含笑跟着他往前走,快到宫墙下时忽然想起“你说怨遇见我太迟,那怎么后来我给你写信,你反倒推拒我?”
除夕这会儿守宫墙的都下来吃饭,宫墙上空空荡荡,只有挂着的宫灯兀自燃烧。
李时和并不答,牵着沈辞柔的手,踩过一阶阶墙梯,到宫墙上才垂眼看沈辞柔,轻轻地说“我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
沈辞柔莫名其妙,“按理说,不敢的是我才对。”
“我怕你恨我骗你,也怕你嫌宫里太无趣。”
李时和说,“我不是个有趣的人,自幼拘在宫里,出去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人说话。”
“谁说你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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