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瑄轻笑,示意宫人给金兰盛汤。
雪霞羹就是莲花豆腐羹,粉红色菡萏花瓣在热水里焯过,和豆腐同煮,雪白细嫩中几抹淡淡浅绯的花瓣,犹如朝霞映雪,如诗如画。
金兰喝着雪霞羹,时不时瞟一眼朱瑄,他居然知道她的食量。
在祝氏眼里,她是个多余的人,一家人围坐吃饭,枝堂和枝玉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她刚张口,祝氏责备的眼神立刻扫了过来,她于是专心吃饭,想吃多少吃多少,从不亏待自己的肠胃,所以才养得珠圆玉润的。
吃了饭,撤下席面,宫人请朱瑄和金兰就寝。
金兰立刻紧张起来,手脚僵直,被宫人搀着回了内室,坐在床榻边,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背上又隐隐冒汗。
朱瑄就在她身侧,挨着她坐下,低头看她,笑道“怎么吓成这样了?”
大概因为刚才被朱瑄抱着哭了一场,金兰没那么防备他了,心里的腹诽脱口而出“您当然不怕,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我只是个小女子。”
朱瑄挑眉。
金兰被自己吓一跳,又觉得自己并没说错什么,强自镇定,脸却红得火烧一样,眼睫低垂,视线死死地定在自己鞋尖上,娇羞的模样看起来要多温顺有多温顺。
朱瑄不想吓着她,笑着摇摇头“圆圆,我去洗漱,你先睡。”
说着起身去了净房。
金兰松口气。
朱瑄出去的时候顺便把伺候的人叫出去了。
床帐低垂,光线昏暗,她一个人靠着床栏坐了一会儿,忽然有点后悔没带剪春进宫,如果剪春在身边,她还有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
烛火越来越暗,殿里不知道烧的什么香,香气恬淡清雅,她眼睫交缠,渐渐打起瞌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内官蹑手蹑脚进殿,撤走灯烛,只在屏风外面留了一盏灯。
灯光透过层层纱帐漫进拔步床内,一片夺人心魄的赤红中,金兰鬓如云,肤若凝脂,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靠在床栏上,绣鞋松落,一半挂在床栏边,露出纤细雪白的脚踝。
半梦半醒间,一人撩开床帐,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金兰立刻醒了过来,眼眸低垂,看到一双男人的靴子。
她心跳如鼓,一动不敢动,闭上眼睛假寐。
朱瑄俯身看她,温热的呼吸拂在她脸上,黑暗中,陌生的男子气息显得格外强烈。
她双眼紧闭。
一双手拂过她的腿,落到她脚踝上,手指微微有些粗糙。
金兰觉得自己可能在抖。
那双手轻轻抬起她的腿,脱下她脚上的大红镶嵌珍珠绣鞋,然后挪到她腰间,微微用力抱起她……呃,没抱起来。
金兰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我不胖,不胖,一定是因为那碗羹汤的缘故。
朱瑄一下没抱起她,摇头失笑,换了个姿势,搂着金兰躺下,把她放平在枕头上,拉起锦被给她盖上,俯身,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眉间。
金兰吓得一动不敢动。
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后,朱瑄也上了床榻。
金兰感觉他在自己身边躺了下来,浑身紧绷,心乱如麻。
朱瑄半天没动静,呼吸沉稳,像是睡着了。
金兰松口气,悄悄挪远了一些。
刚刚动了一下,一双手臂突然横过来,紧紧揽在她腰上,身后一声轻笑“果然没睡着。”
陌生的身体贴在背后,金兰马上不敢动了。
朱瑄搂着她,轻轻拍一下她的顶,低头亲她的侧脸,“你根本不信我那天在药王庙说的话,是不是?进宫之前,你让贺家人全部回乡去,叮嘱你祝家舅父看管族人,祝家送你的银两,你全都给了你妹妹,连你的丫鬟你都安置好了,让她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你还劝解陈君山,暗示他早日离开,以后不要再踏足京师一步……圆圆,你事事想得周到妥帖,就像在预备身后事一样……你不信我,你根本不在乎我以后会不会纳妾,你只是怕牵连家人才奉旨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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