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闺女递过来的五毛钱,陈月牙听她叽叽呱呱讲了半天,明白了,闺女是拿那罐罐头,卖了五毛钱,而且还是卖给整个百顺区最凶,脾气最坏的老炮儿。
“咱们生可真乖,但是做生意卖罐头是妈妈的事情,生以后不可以走那么远的路啊。”
把开水冲进黄豆里,看它一颗颗的飘起来,陈月牙说。
“卖罐头啦!”
生摇着五毛钱。
“但是,万一咱们生半路给狗咬了呢,要不要打针针,小屁屁会不会疼,会不会感冒?那可就麻烦啦,会像原来的爸爸一样,爬不起来的。”
陈月牙耐心的说。
感冒打针针?
这俩样可是生最怕的事儿:“妈妈,我以后再也不敢啦!”
“晚上给你们炸豆豆吃,好不好?”
妈妈看她果然一脸的认真,又转了话题。
“油炸的生都爱哦,果子也爱,糖也爱,蜂蜜最爱!”
生掰着手指头说。
油炸黄豆,在商店里所有的零食还得凭票,瓜子儿拿茶盅称的年代,可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小零食了。
拿它拌饭也好吃啊,顿顿细白米饭管四个孩子是真不够管,但有贺译民的供应粮,玉米糁子,搀到米饭里头,加上用油炸酥的黄豆,几个小崽崽头凑到一块儿,贺炮一个人就能连干三碗米饭,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
贺译民当了副所长之后,按理来说,斌和炮的学前班就该下来了。
但是陈月牙跑了几趟,那边都说没名额,让她多等几天。
这一等再等的,斌和炮都给跑野了,还上不了学前班呢。
家里又没老人,再加上是周末,要出门,就得四个崽崽一起带着。
要真是宋小霞接手罐头厂,就算用屁股也想得出来,人家只要回钢厂打一声招呼,那8ooo瓶罐头当成福利就出去了。
但陈月牙不同,她卖罐头就得正儿八经出门,找人去卖!
贺帅身为老大,对家里的事儿最操心,一瓶五毛钱,八千罐总共要卖4ooo块,他妈能得3oo块,那可是真金白银的钱。
所以,几个小家伙摩擦掌,已经准好了要帮妈妈叫卖罐头了,贺炮嗓音粗的跟那炮筒似的:“卖罐头喽,罐头,一罐五毛钱的罐头!”
“妈,咱们今天上哪儿卖罐头去?是不是钢厂门口?”
贺帅问。
“咱得去找个人,你们几个可别跟丢了啊。”
陈月牙说着,给个棉布缝的小袋子里装满了黄豆,让贺帅提着,这才出门。
油炸小黄豆,大蚕豆装满满的一兜兜,一路上,几个孩子怕饿的事儿不就解决了。
妈妈居然要去火车站,生觉得自己有点儿明白了,她肯定是去找那个付敞亮的。
当然,妈妈能找到付敞亮,这个生也清楚着呢,付敞亮是个投机倒把贩子,爸爸身为公安,对所有投机倒把贩子们的行踪一清二楚,他在哪儿,准是爸爸告诉妈妈的。
果然,到了火车站往东三里地儿,这就是二道贩子最多的地儿。
现在铁路上几乎看不到倒爷们的身影了,因为最近公安和治安办抓的实在太严了。
但总有些不怕死的,悄悄的提个旅行包,见风观色的,伺机摆着摊儿,只要看见一个眼神不对的人,他们立刻就会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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