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档头提起手里的刀,朝不远处的海岸指了指,“看见没有,满地的椰树,等我给你砍一个回来。”
他才说完,月徊还没开口,身后的直棂门就打开了。
刚出浴的督主新鲜得像抽芽的兰花,人是剔透的,但眼神也如刀锋般锐利,倨傲地乜着大档头,“冯千户,看来你闲得很呢。
咱家吩咐的要请杨总兵和布政使来园子里叙话,你是没听见咱家的令儿?”
大档头神色一凛,垂首道:“回督主,杨少监和四档头已经带人去了……”
见梁遇仍旧冷冷看着他,再不敢多言了,缩着脖子说是,“卑职这就去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大档头夹着尾巴跑了,月徊捧着椰子,把里头椰汁喝尽了。
梁遇冲大档头的背影哼了声,“偷奸耍滑,不知怎么有脸在十二档头里排第一的!”
月徊说:“哥哥你是在吃醋吗?见我先夸了人家,又趁着你洗澡的当口和人家闲聊……”
梁遇并不承认,淡漠地转过身,摇曳着直裰向前厅走去,边走边道:“不是人人都配得上我拿正眼瞧的,吃醋?吃冯坦的醋?”
他不屑地哼了哼,“他也配!”
横竖天下人都不配,也许在他眼里,只有小皇帝能在这件事上和他论一论高下。
月徊跟着他进了前厅,一面问:“哥哥,我听说皇上和珍熹格格恩爱逾常啊?”
梁遇嗯了声,“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宇文氏从顺妃晋封为贵妃了。”
月徊目瞪口呆,愣了半天,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哀伤,气得坐在圈椅里直蹬腿:“那不是答应给我的衔儿吗,说话儿就给了别人,还金口玉言呢,我看是人嘴里镶了狗牙!
他拿贵妃位分当什么?喜欢谁就赏谁,我连一天都没坐上,就给我轰到保定去了。”
越说越气恼,仰着脖子长嚎,“我的贵妃,被人撬了,我心不甘呐,气死我了!”
梁遇看她撒气,像在看唱戏,“你又不实心跟着人家,却贪图人家的贵妃位分,任是让谁来评理,都会觉得你办事不地道。
那个宇文氏,使了多少手段才登上贵妃的宝座,你以为凭你那两只蝈蝈儿就能收买人心?我劝你醒醒神儿!”
他当然也有他的不满,别开脸嘀咕着,“还有脸说别人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自己这头吃肉,还非得把筷子杵到人家碗里……”
她嗯了声,“你说什么?别打量我耳背听不见。
那肉是我要吃的吗,是你塞到我嘴里的。”
梁遇这下真被她气着了,霍地站起身扭头往里间去,临走抛下一句话,“你给我进来!”
傻子才进去吧,月徊心想。
原本没打算理他,结果他走了两步见她没跟上,重新折回来,不由分说,一把将她硬拖了进去。
广东的屋子和北方不一样,北方冬天冷得真材实料,南方最冷的时候也不用大棉裤子二棉袄,因此屋子里隔断不用板砖,就用藤篾编织的墙,又透风又敞亮,在里头坐着能听见外面的动静。
月徊给拽了进去,不敢高声儿,压着嗓子警告:“你可别胡来,我会叫的。”
梁遇那双眼睛盯着她,要吃人似的,“刚才那话,你再说一遍。”
月徊装傻充愣,“啊?我刚才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
“你说这肉不是你要吃的,是我硬塞给你的。
梁月徊,你说话可真伤人心呐,对,是我偏巴结你,是我硬缠着你不放,是我害得你当不上贵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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