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年前就传出过薛家儿子与养子暗生情愫,当时闹的还挺大的,只是后来薛公子娶了那当朝尚书之女,这事便不了了之了,我以为这事儿已翻篇了,怎料在薛老爷生辰之日,又出了这事儿。”
“据说二人还准备私奔,在齐云山山脚的一间小院发现,众人赶到之时,二人燃红烛披囍衣,拜起了天地啊,你说说,这般罔顾人伦,离经叛道之举,气的薛老爷子当场将二人活活打死…”
……
晋乐安直接出了门,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过去…
天阴沉沉的压得很低,云不堪重负下起了小雨,似乎也在为薛长鸣哭泣,连风都一改往日的聒噪,老实的俯在树后不吵不闹…
尧县的一座荒山上,晋乐安站在树后,看着远处的人群将一个棺材放进土坑,薛庭昌拿着一根棍棒在棺木上敲打了三下,这才盖上第一抔黄土…
薛长鸣的死属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不吉利,薛庭昌又不顾仙人教诲私自将薛长鸣的遗体带回家中,已经是犯了大忌讳,这下葬之事只能从速从简了,不仅不能入祖坟,连薛母都不能‘上山’,只能在家抹着眼泪…
晋乐安在远处看着,直到天彻底暗下来,下葬的人都走光了,这才走过去…
毕之隐匿在远处看着晋乐安,也是一脸悲戚…
晋乐安抱着墓碑闭着眼,好似怀中还是那个有血有肉温热的人,手指一寸一寸画着墓碑上薛长鸣的名字,脑中全是跟他在一起的日子…
他曾叼着桂花糕看着晋乐安一脸天真的说,喜欢就是,时时刻刻都想看着,一会儿不见就不行…
他曾伏在晋乐安身上满脸通红的说着,乐安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我想你彻底变成我的…
他曾说不在乎天理伦常,纵使天打雷劈,千夫所指,我还是喜欢你…
他也曾俯在晋乐安怀里,说他想要个家,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家…
他曾抱着晋乐安,高声呐喊,乐安,我想娶你,我想你做我的妻,我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
晋乐安心里一遍又一遍骂着自己,骂自己的愚蠢,骂自己懦弱,薛长鸣曾问过他能不能不要每次都丢下自己,他却食言了,他不仅丢了,还再也找不来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晋乐安心中越发苦涩,若真的不疑,又为何会换了那杯酒?
晋乐安手指一遍又一遍、一寸又一寸划着薛长鸣的名字,他想大哭,想大叫,想跟天地万物诉说自己的悲痛,可他做不到,他现在才发现,人若是悲伤到了极致,是连眼泪都没有的…
天黑到天明,晋乐安一直抱着墓碑,直到清晨的第一缕晨光爬上他的脸…
他站了起来,看着薛长鸣的名字,眼神坚定,似下了什么决定,走到碑后土堆前,跪下去徒手挖了起来…
你想要一个家,却连祖坟都进不了,那好,既然是结发夫妻,生同衾,死同穴,长鸣,我带你回家…
晋乐安又从天亮挖到天黑,终于掀开了盖板,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薛长鸣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身上的血也已洗净,好像睡着一般安静的躺在那里,惨白的皮肤点着暗红的尸斑是那么刺眼…
晋乐安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没了往日的温度,没了往日的柔软,从里到外都透着死寂…
他将薛长鸣横抱起来,走到山下,那里早早就侯着一辆马车…
“主子,去哪儿?”
车夫一袭黑衣,面巾遮住了他半张脸,一双黝黑犀利的眼睛露了出来…
“回去!”
晋乐安轻吐两个字便不再说话了,将薛长鸣横放在前室的长凳上,自己也坐了下来,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车夫会意,调转车头往苍苔苑的方向驶去…
次日傍晚,苍苔苑内,晋乐安站在枣树下,拿着一把匕首在墓碑正中大大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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