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特赶快从椅子上站起身,伸出双臂走向他妹妹。
可是罗斯玛丽却伸出两掌挡在身前,往后直退。
他僵立着,双臂摊垂身侧,痛苦得沉下脸来。
他首先要保护罗斯玛丽免受伤害,如今自己却是害她痛苦不堪的罪魁祸首。
他满脑子都是罗斯玛丽的一段悲伤往事,和他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
瑞特对他年少气盛时的轻狂作为从不后悔,也从不解释。
除了对他妹妹造成不良影响之外,他丝毫不觉得羞愧。
由于对家庭和社会的背叛和违抗,瑞特的父亲同他脱离了父子关系。
当罗斯玛丽出生登记名字时,瑞特早已被逐出家门,在巴特勒家庭用圣经的附页上,瑞特的名字只是一条墨杠杠。
瑞特比罗斯玛丽足足大了二十岁。
一直到她十三岁,兄妹俩才第一次见面,罗斯玛丽那时是个腿长脚大、胸部正在发育的别扭黄毛丫头。
那时的瑞特正开始从事闯越联邦军舰队封锁线的危险生涯,他母亲有生以来难得一次背了丈夫,趁夜色带着罗斯玛丽到他泊船的码头去见他。
他在小妹妹身上感受到渴求兄长之爱的迷惘与需求,莫名其妙地触动了心底深处的亲情血脉,他以父亲从未给予他们的温情拥抱了她,罗斯玛丽自此也对他怀着父亲从未激发过她的忠诚与信赖。
尽管兄妹俩从第一次见面到十一年后瑞特回到查尔斯顿,见面的次数仅有十来回,但兄妹之情始终未断过。
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竟然轻信母亲的话,以为父亲去世后,便不会再有人干涉他们母子的来往,只要他大把大把地寄钱回家就能给予罗斯玛丽足够的保障和快乐。
事后他常责怪自己,当时应该更警觉、更关心才是。
这样也许就不会造成日后罗斯玛丽不信任男人的偏执观。
也许她会找到爱人,结婚、生儿育女。
回家后,瑞特发现那个十三岁的黄毛丫头已是二十四岁的女人,不变的是,她还是一样别扭。
除了大哥之外,其他男人都会让她坐立难安。
她将心灵寄托在小说里的遥远生活中,以逃离真实生活中的变幻无常;她屏弃传统生活中女人该如何打扮、思考、应对进退的规矩。
罗斯玛丽是个女学究,个性坦率得令人头疼,完全缺乏女性那种工于心计与崇尚虚荣。
瑞特爱她,尊重她敏感的独立性格。
多年的忽略已来不及弥补,但是他可以送她一份最珍贵的礼物——内在的他。
他对罗斯玛丽完全开诚布公,以平等的态度对她说话,有时甚至把内心秘密掏给她,他可从来没有对谁如此坦诚过。
罗斯玛丽感受到瑞特的这份真诚,就更敬重这个大哥。
瑞特住在家中的十四个月里,这个过分世故、浪子回头的冒险家,与个子高得不像话、老是坐立不安、天真纯洁的老处女,成了最贴心的朋友。
现在罗斯玛丽感到瑞特辜负了她。
她耳闻目睹瑞特从未在她面前暴露过的另一面,这才发觉慈爱、体贴的大哥竟然有着这般冷酷的性格。
她又搞糊涂了,满肚子怀疑。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瑞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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