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抬头的时候,殿内已空无一人了。
谢玄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回响,一遍遍回响,尤其是最后一句,“属下知道,陛下其实是很怕痛的”
。
他明明难过的要死,怨愤得要死,心痛得要死,却仍然努力用平和的语气与她说话,连质问都舍不得。
凤瑾感觉眼睛泛起了湿意,有热热的东西不停从眼角流下,她不停的擦,不停的擦,那湿润却丝毫没有消减的趋势。
谢玄他走了,他竟然走了……
凤瑾心中的情绪如大海奔涌,有什么被隐藏的东西呼之欲出,然而到最后,仍然被无形的屏障拦住了去路。
那种将要想起却无法想起的感觉,令凤瑾无比的憋闷。
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谢玄真的走了,她来到异世最先认识也是唯一信任的人走了。
她越想越觉得心慌,没了谢玄,连窗帘飘动,珠帘清响,她都觉得暗藏杀机。
空旷的大殿,昏暗的角落,更是藏了数不清的妖魔,都在暗中窥视着,意图趁她放松戒备的时候一拥而上,将她碎尸万段,喝血食肉。
当恐惧过阈值,那些负面情绪都会化作另一种力量,足够支撑人面对所有的危险。
那是视死如归,是狗急跳墙,是破罐子破摔。
凤瑾便是如此。
心惊胆战成了愤怒的助燃剂,将她的怒火烘至高灼,难过和心酸算什么,她有的仅仅是对谢玄食言而肥、擅自离开的愤怒。
“你滚,滚得越远越好,免得我还整日担忧你忽然捅我一刀!
“没了你,老娘照样有本事逢凶化吉!
“什么叫只要你没死,朕就不是孤家寡人?
“笑话,算命的都说老娘天煞孤星,孤独终老,你个谢玄算什么玩意儿?
“你要是敢回来,老娘不克死你解我心头之恨都不算!
“陛下,陛下,喊得好听,你有把朕当陛下么?
“朕话让你滚了么,谁给你的胆子忤逆朕?
“朕没让你滚,你谢玄死都得给朕死在长极宫里!
“哼,你藐视朕,你这是大不敬,犯了抄家灭族的大罪!
“呵,你有本事走,最好有本事别回来,不然朕数罪并罚,腿都要给你打断!”
凤瑾越骂越起劲儿,越骂越顺口,那脱口而出的自然感,就像这样的大骂已上演过无数遍。
她的心里,一点儿鸠占鹊巢的异样感都没有,一切都极为顺畅,好似一直以来她就是这个人,是这个与谢玄相识多年的女帝。
内殿哐当作响,精美绝伦的瓷器,巧夺天工的玉器,质朴厚重的家具……极有节奏的碎去,奏出了一帝王怒曲。
每一次重物落地,摔出的清越之声,都会带着慑人的冷意直冲人的天灵盖儿,让藏在外殿暗处的玄卫头皮麻。
暴君果然还是那个暴君,摔个东西都是如此地让人不寒而栗!
夜一小心的扫了眼紧闭的殿门,缩了缩身子,跑到了人多的角落。
夜七着急的问道:“统领大人不真的走了吧?
“若被族里知道,他一定会被长老们责难,生死难料的!
咱们还是赶快将统领大人找回来吧!”
暗卫是主人最信任的人,掌握着主人无数的秘密,那些秘密甚至能左右主人的生死,因此他们是不能擅自离开主人的身边的。
这是这个世界对暗卫的苛求,是他们享受主人过多信任该尽的义务,该遵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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