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披罗戴翠的太后才经杨宜搀着从内殿出来,她忙要下跪行礼,却被太后拦住,“快不必多礼,坐吧。”
姜涟低声应是,接过侍女递来的圆凳,待太后在软塌上坐定,才略显局促的坐下了。
太后面上带笑,像是寻常家中长辈般和气道:“近些日子总想叫你过来,问问你在宫中可还习惯,一直不得机会。”
姜涟暗道她今日是要算算自己不听她命令的账,开口先是认错:“谢娘娘关怀,上回您特意让杨公公去关照奴婢,奴婢却不得空,还想着来给娘娘请罪呢,望娘娘……”
“那算不得什么。”
太后出言打断她,也不顺着往下说,只笑意盈盈的打量她,目光从她的头顶一点点延伸到脚底。
姜涟被她盯得心中惴惴,尽力舒展着笑脸。
太后将头转向杨宜,啧啧出声,“本宫瞧她,是越瞧越欢喜,也不知是什么缘由。”
杨宜随声附和:“想来是太后娘娘和姜姑娘投缘呢。”
“正是、正是。”
太后朝她招招手,等她走近了,兀自拉起她的手,温声道:“今儿叫你来不过是想同你说几句贴心话,叫你陪陪本宫,一会儿有来为本宫斗鸡的,你也不必拘礼,守着本宫就是。”
姜涟猜不透她的用意,只道是,“奴婢侍候娘娘左右。”
正说着,侍女和侍从们鱼贯而入,准备斗鸡的一应物件,太后的贴身侍女奉茶上前,跪在脚踏上高举起云纹漆盘,恭敬道:“娘娘用茶。”
太后歪倒在软榻上,朝她摆手,“今儿本宫有贴心人儿侍候,这儿用不着你了。”
她抬眼望姜涟,姜涟立即会意,接过漆盘躬身凑到她跟前,她却不接,胳膊拄着方桌,不发一声。
姜涟再看刚刚起身的侍女,顿时明白过来,就要跪到脚踏上。
太后猛地起身扶住她,嘴角噙笑,故作责怪地叫杨宜,“就这样让姜姑娘跪着吗,没地跪久了伤了膝盖。”
“是是是,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杨宜恍然醒过神来。
姜涟还欲拦他,没等她话说出口,他已经跑出门槛。
不多一会儿,杨宜抱着跪垫回来,放在她双脚前的脚踏上,她弯腰道了声多谢,缓缓跪了下来。
膝盖在与跪垫接触的霎时间,只觉有坚硬利器扎向皮肉,那种痛觉太过突然和尖锐,让她忍不住惊呼,在声音到嘴边时猝然止住,脊背因疼痛垮了下来。
她终于明白过来太后适才的温和,不过是为此刻做准备,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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