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在房门上的指节一阵发白,身子微微颤着,打开房门,外面寒凉的夜风将他吹得多了一丝清醒,少了几分冲动。
心里再痛都好,已经走到这一步,踏出房门就是功亏一篑,更何况念兮已经死了,死了……他跑出去又如何,找不回念兮,也会失去他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他嗦了嗦鼻子,将恨不能夺眶而出的泪收了回来。
门,关了起来。
“夫人,今夜是我们洞房花烛之夜,我自然哪儿都不会去。”
别人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可这样的洞房之夜,这样的春宵一刻,在那销魂的云端,孟旭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般,人不成人,鬼不成鬼……
大北坡后面有一个村庄,里面住着不少农户,倒也算是个安静恬然之地。
裴冲抱着伤重的念兮借住到一处农家的时候,那小娘子吓得脸色一阵惨白,本不想惹这样的事端,但又见念兮奄奄一息,心有不忍,还是让他们进来了。
村里是有大夫的,小娘子请了他过来给念兮瞧了瞧伤口,只是乡下地方,用药没有那么讲究,念兮虽然伤口止住了血,可那一剑刺得不浅,她仍是昏昏睡着,没有醒来。
那小娘子名唤琼娘,家中还有丈夫三郎,都是热心肠的人。
裴冲要给他们银两,这夫妻俩看出裴冲衣着打扮并非寻常,执意不肯要,再加上他们本就是慈善之人,那琼娘照顾念兮也是颇为尽心。
这一晚,他根本就不敢去睡,琼娘在里面为念兮换药,他就坐在门口等着。
冷风一阵一阵吹到身上,想起白天那一幕幕的情形,裴冲的心里不由又是一阵冷寒和后怕,他不敢想象,当时若他晚来一步,那会是怎样……
他亲眼看着念兮坠下崖去,那种害怕和绝望,那种不顾一切想要拉住她的冲动,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公子,公子……”
琼娘匆忙跑出屋子喊着裴冲,他赶忙站起,“怎么了?”
琼娘指着里面说:“那姑娘浑身滚烫,好像醒了,又好像没醒,就是一直在哭,呜呜咽咽的,不知道……”
她话未说完,裴冲已经冲进了屋子。
站在念兮身前,一时间心中微微刺痛,无限苦涩。
他犹记得第一次见到的念兮,眼眸中满是倔强,即使是被鞭打,也都没有一丝退缩,还有那一回为了救孟旭,在他的门外跪了整整一夜,那时候的念兮那样坚韧,就如怎么也扯不断的柔韧蒲草。
她的明媚,她的坚强,那才应该是他认识的念兮。
可是现在这个躺在床上的女子,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强韧,就好像被狂风吹折了腰,被暴雨已经打得不成形状的花一般,她躺在那里,微微翕动的眼睫上沾着几颗泪珠,然后,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若是他能代她去疼,只怕此刻也会好受一些。
裴冲坐在念兮身边,低下头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是一片滚烫,随即便绞了一块湿手巾给她覆在额上。
她身上受了重伤,心里的那个伤只怕更重,这身心两重的创伤,已经让她再也负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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