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这时,外头走过许多侍卫,男人脚步重,这船板又悬空,咚咚响成一片。
银瓶没听清桂娘说什么,也没听见那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她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桂娘道:“我说你这主腰里头缠着的是什么东西,白绢布么?”
银瓶叹了口气道:“快别提起,你没发觉么,我这些日子胖了好些了。”
桂娘拉着她的手臂打量,笑道:“让你这么一说,这腕子倒的确比从前粗了一圈儿——不过也不过分,这才像个正常人,从前也太瘦了些。”
“真要都胖在胳膊上腿上倒也罢了。”
银瓶顿了一顿,把一只手虚虚攥着,在半掩着的乳肉上比了比,苦恼道,“就是这两块肉没眼力见儿,长得也忒快了些,我只好用布裹紧了,好在我们大人这几日没发觉……”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江南的文人推崇郊寒岛瘦的那一路身个子,弱柳扶风,一步叁摇,方显女子动人之处。
譬如前朝杭州的冯小青,活着时“瘦影自临春水照”
,临终时自绝饮食,只吃梨酒,诗情画意地饿死了,才堪配那文人笔下脆弱朦胧的西湖。
苏州的瘦马处处以从前的名妓为榜样,恨不能“楚宫多饿死”
,银瓶自然也不例外,被饿得瘦骨嶙峋,不想才吃了两日饱饭就立即丰盈起来。
腰上的肉是悄悄地长,可乳肉却是吹了气一样,这么一衬,更显出纤腰肥乳。
这般风骚的体格一向是田舍汉的偏爱,在士大夫眼里,就是下流了。
银瓶想着,又叹了口气,懊恼地拍了拍小枕头。
桂娘笑道:“这有什么好叹气的,叫他发觉了又怎么着,没准儿他还就喜欢——”
一语未了,却听身后似有隐隐窸窣,桂娘一回头,正见裴容廷穿一身湖色熟罗夹道袍站在她身后。
桂娘魂飞魄散,忙不迭就要起身见礼儿,那裴容廷却微微蹙眉瞥了她一眼。
他从桂娘手中拿过了沾了药酒的手帕子,挥挥手打发走了她,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继续不动声色替银瓶擦拭。
银瓶把半露半掩的脊梁对着他,仍困在自己的哀愁里:“你哪里知道!
我们大人读了这许多年的圣贤书,想必也喜欢瘦削美人,不然也不会来苏州买人,也不会看上那一年的我了……”
“可是当年我看见你,唯一的不好,便是太瘦了些。”
银瓶唬了一跳,一骨碌转身,见闲闲含笑的裴容廷,登时跌在床上。
她那主腰解开着,肉奶奶的乳就袒露在眼前,她慌乱地把手去挡,挡住了乳尖的红豆子,那肥白的肉却更被挤得往上,连着雪白的颈子都烧红了,衣衫也不整,竟像是才被凌虐过似的。
裴容廷便是一向心疼她,看了这突如其来的春色,也难免澎湃起来,不管她的慌张,搂在怀里,拉开她的手腕便吻了一吻。
一只手垫着主腰替她罩在胸口上,却也因此揉了满手。
他看着指缝间溢出的白肉,低低笑道:“果然长大了好些。”
银瓶心头小鹿突突地跳,越是跳,越像把乳肉往他手里送。
她再没脸见人,也不敢反抗,只红透脸把头垂着,偏又听见耳边的低语:“我当真爱得了不得。
到底是我的好心肝,转会拣我可心的地方长。”
一个惯常清高的人,一旦堕落下来,便把整个世界也拽得落了下去。
他说出这句床帏密语,银瓶顿了一顿,脸颊仍飞满红,却用汗巾半掩着抬起头,似嗔非嗔瞥了他一眼,清凌凌的眼睛似一痕秋水,“这还是白天呢……”
这句话说得鬼使神差,裴容廷原也并没有十分意思,这下子倒真成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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