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久不回私宅,进得大门,只见满宅皆乱,热闹非凡。
正屋大堂里灯火通明,檐下挂了一排火烛灯笼,把前阶做成了个戏台,阶下敲锣打鼓,正在那里演傀儡戏。
这消遣的法子够别致,泓哑然失笑,抬脚进屋。
见那偌大的厅堂空空荡荡,最中间孤零零摆了个软榻,云行之一脸的无聊,正瘫在那里看戏,见他进来,微动了动眼珠。
泓推了推他,在软榻上挤出个位置来,坐了问:“好久没听你消息,躲这里干什么呢?”
云行之叹了口气,说:“寂寞。”
泓问:“你家里安排好没有,大将军什么时候上任?”
云行之一脸厌倦,道:“闹心,快别问了。”
他不让泓问,自己却大发牢骚:“人家都是从小练出来的,几十年的硬功夫傍身,军营里才立得住。
我这样的算个什么将军?我就是个酒桌上的将军,风月场里当领袖,我就适合朝廷里跟着搅混水,叫我带兵,还不如杀了我。”
泓道:“那就不要当了。”
云行之大叹了口气:“唉,你不知道这身不由己的苦处。
一大家子拖着你,一点差错不能出的,岂能由着性子来?”
泓日日在容胤身边,见多了皇帝的身不由己,深有感触,也跟着叹了口气。
两人相对无言,一起看了场傀儡戏,艺人换场的时候,泓才对云行之道:“找你有事。”
他把展眉的事情简略一说,道:“你家里又不缺人,为什么非要为难人家?劝劝你阿姐。”
云行之干脆拒绝:“不行。”
他做事是从不得罪人的,既然说了不字,就诚恳给泓解释:“婉娘和我一样,说话算不得数的。
这事一定是我家里授意,她只是照着做而已。
找她找我都没用。”
泓皱眉问:“那你家谁做得了主呢?”
云行之正在心里琢磨此事,听泓问起,就心不在焉的敷衍:“我爹。”
泓默默想了一会儿,道:“那便算了。”
他起身作势要走,顺手在云行之身上一撩,就摘走了他的贴身玉佩。
云行之察觉了,支起身子不满道:“喂!”
泓说:“我出去用一下,一会儿还回来。
今晚我在这里留宿。”
云行之的佩玉是块表记,凭此玉可以在云氏的商铺里随意提货取银。
云行之有时候懒,便叫泓拿着玉佩帮他取东西,已经习以为常。
泓一说要用,他便不吭声了,只是道:“别搞丢了!
我爹要是知道我不贴身带着,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泓一点头,边往堂外走,边道:“明天还你。”
云行之没有放在心上,转头抓了把松子仁扔进嘴里。
次日。
云府。
天边刚现了一轮红日,屋檐下挂着的黄鹂就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一夜降霜,阶下寒气逼人,外间当值的下人开了暖阁通风的窗子,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云白临睡意仍浓,朦胧间翻了个身,脸颊压上了块冰凉坚硬的东西,就掏出来眯眼看了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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