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放着半开的笛盒,对方维持着昨天的姿势,背对此处,双脚微分,双手举到唇边,发出一下又一下荒腔走板的破调子,专心致志,聚精会神。
姜翼微微眯眼,像意外,又像匪夷所思,盯了人片刻,忽然笑了出来。
姜翼坐下的时候没有掩藏踪迹,坐姿又奔放,有昨天教训在前的祝微星早就发现这个老熟人出现在了老地方。
但他没理会,也没有去看,只淡定自如的做准备工作,擦笛子、拆笛头,平心、静气,酝酿呼吸,开始吹奏。
一直到姜翼向他靠近,祝微星才停了动作。
转过身,目光平静,身体也不见紧绷,仿佛面前出现的是一个路人,于他没什么关系。
“有事?”
祝微星问,眼神真诚。
姜翼嘴角微挑,似乎在笑,但眼中戾气涌动,每翻出的一层浪都带起森森的白与凉,浑身的漫不经心退却,露出其下更深的锋利。
之前如果只是有点不爽,这次姜翼好像真的生气了。
姜翼问:“你把我昨天说的话……当放屁?”
他声音本就低,在静谧里更分外好听,还有点温柔,然放在此刻却有种诡异危险。
祝微星看姜翼边说边伸出一指翻动自己笛盒里剩下的摆件,像挑拣什么可用垃圾,一阵丁零当啷响。
祝微星轻轻眨眼,长长的睫毛像两朵颤动的蒲公英。
“如果再次打扰到你,我就再道一次歉,”
祝微星一板一眼的说,道完歉后该打扰还是打扰。
“如果你想将我驱逐,还是抱歉,你没有这个权利。”
只怪祝微星目前可利用资源实在有限,好不容易在周围寻到一个合适地方,祝微星不想放弃。
如果对方是个通情理的人,祝微星或许愿意体谅退让,但姜翼的反对方式无理粗暴,祝微星不会为了这样的土匪龟缩退步。
但他也不傻,心知硬碰硬的下场不仅会损失财务,也会损失健康,偏偏这两样是他目前最珍贵的,一样都不能少。
所以,需耐心,需谨慎,需斡旋。
“我没有……权利?”
姜翼像是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拿起被拆下的一部分笛身在手掌中灵活的转了转,划出两道漂亮的银光后,咧开了嘴巴。
腮边甚至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显得更加孩子气。
但配上姜翼那毫无笑意的眼睛,上下两张脸仿佛生生被割裂,愈加骇人。